所以矿山柴火和油料是必需品,特别是对于这种铜矿,火油非常常见。但老李头之所以不愿意用,那是因为在开战前,他们已经跟郭俊良商量好了,猛火油是最后手段,不是用来杀伤敌人的,而是用来同归于尽的。也就是说,一旦阵地失守,那么矿工们就会将整个矿场点燃,把这里烧成废墟,他们全部战死,也不会留下任何东西给建虏,交给建虏的只能是一片白地。
但是现在,老李头违背了这个决定,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兄弟全部死在自己的面前。老李头活了五十多岁了,在古代条件下,五十多岁的人也算是活够了,但是这些矿工,很多都是年轻人,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跟着兴华军,大家刚刚过上了可以自给自足,还能给家里挣钱的日子,可不能被建虏就这么毁了。
“李叔,猛火油来了!”上百个年轻人抬着几十桶猛火油来到了栅栏边,老李头立刻道:“都准备好了,等栅栏一倒,我们立刻后退,你们把猛火油全部倒在地上,我要形成一道火墙。”
“明白了,李叔。”矿工们回答道。
“用力!拉!”前方,各部牛录章京和甲喇章京一起大声下令,士兵们发疯一般用马鞭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咔嚓一声,一根木条断裂,咔嚓咔嚓,接二连三的声音发出。轰的一下,整个栅栏应声倒下,矿工们一下子暴露在了骑兵们的面前。
车尔布狞笑着大吼道:“勇士们,他们的栅栏没了,杀进去,杀光这些尼堪!”
“杀尼堪!”早就按捺不住的蒙古骑兵挥舞着弯刀,朝着矿工们快速冲了过去。郭俊良在战壕中看到了这目眦欲裂的一幕,他心中只冒出两个字,完了!
“倒油!”老李头大喊道。年轻人们立即将手中的油桶倾倒,将猛火油全部倒在了地上,矿工们在老李头的带领下急速后撤,避开这块区域。平日里用猛火油用多了,矿工们都知道,如此大量的猛火油集中使用,一旦点火,就会发生爆燃,如果站在附近,都会被火球波及,所以当然是越远越好。
跟老李头一起在了望塔上聊天的年轻人此刻也在倒油的队伍当中,因为矿工们后撤,这些人没有了盾牌的掩护,只见蒙古铁骑张弓搭箭,一波箭雨射了过来,几十个矿工惨叫着被钉死在地。他们手中的油桶也翻倒在地上,里面的猛火油流得到处都是。
“火把!快给我火把!”年轻人大喊道。身边一个同伴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手中的火把,递给年轻人。年轻人大喊道:“走!都走!”
噗噗噗,忽然,三支羽箭命中了年轻人的身体,箭头从前胸射入,后背穿出,还噼里啪啦往下滴着鲜血,年轻人跪倒在地,老李头心急如焚,“三伢子!三伢子啊!”
年轻人回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了老李头一眼。然后,手中的火把猛然插进了满地的猛火油之中。
轰隆,如同一条平地而起的火龙一般,地上的猛火油在一瞬间爆燃,冲上来的蒙古骑兵虽然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但是骑兵冲击的巨大惯性已经让他们无法停下战马。
“啊!”成片的,不似人声的惨叫声响起,火球瞬间吞噬了无数士兵和战马,人和马就像是火炬一般在火球中闪动,战马发狂一般跳跃着,嘶鸣着,骑兵们在地上翻滚着,扭动着,烈火焚身的痛苦是疼痛的最高等级,根本没有人能够忍受。
战场上所有人都看见了这惨烈的一幕,上千满蒙骑兵在一瞬间变成了烤肉,战场上立刻弥漫了一股肉香味,紧接着变成了焦糊味,这种混合着血腥味的味道让人作呕。
“啊!啊!”无数火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奔跑着,然后一头栽倒在地,慢慢烧地蜷缩起来。而被焚烧的战马更是带着满身的火焰冲出了火球,在骑兵队伍中四处狂奔。古代有火牛阵,如今永宁铜矿的兴华军将满蒙铁骑的战马变成了火马阵。
猛火油本来就有粘着性,战马到处狂奔,将身上的火焰传导到了其余的骑兵身上。整个骑兵大阵乱成了一锅粥,谁愿意被活活烧死,大家都是拼了命的避让,阵型在顷刻间散乱,根本无法形成攻击势头。
即便是车尔布拼命弹压,喊破了喉咙,也无法阻止麾下的士兵。一头火马朝着车尔布本人笔直冲了过来,车尔布躲闪不及,一下子双腿就被烧着了。
“啊!啊!该死的,快把火扑灭!”车尔布跳下战马,在地上疯狂打滚,士兵们脱下他的披风,拼命扑打着火苗,这才将车尔布身上的火焰给扑灭。
这种火势,骑兵想冲也冲不上去,一个个进退不得,清军的攻势瞬间停滞。那边,班长带着几个士兵冒着铳弹来到了王辅臣的身边,几个想要抢救王辅臣的亲兵直接被郭俊良和身边的战士用四四式一波带走。
班长抽出几个震天雷道:“你们把人带走!我来挡住追兵。”
几个士兵发力,将王辅臣从战马身下拖了出来,王辅臣挣扎着想要起身,被一个士兵一铳托砸的鼻梁断裂,眼冒金星。班长扔出几个震天雷,飞速撤回。王辅臣竟然被俘虏了,上千关宁军骑兵集体傻眼,这是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轰轰轰,又是数个阵地跟夏国相指挥的步兵同归于尽。清军再也绷不住了,王辅臣被俘、车尔布受伤,战场上布满了人和马的尸体,跟人间炼狱也没什么区别。
“撤!”清军大队混乱地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