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营长立刻消停了下来。随即,几个卫士押着一个被反绑双手的小兵走了上来。二营长一看,“二娃!怎么是你?你小子竟然当逃兵。”这个二娃不是别人,正是二营长亲手招进来的兵,因为年纪小,二营长把他放在了营里的炊事班,这样危险系数小一些。
眼看二营长要发作,郭俊良道:“先听我说完,这个二娃,这个小战士,昨晚已经跟我说了,他为什么要逃,一方面是害怕,另一方面,他从广西逃难到了谅山府,家里人就剩下了老母亲和哥哥,兄弟两人参军,兄长战死,他怕他要是死了,母亲无人赡养,所以这才有了当逃兵的想法。”
郭俊良顿了顿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新训旅的战士,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百战老兵。没有经历过残酷的战争,心中害怕是很正常的。我听说啊,他母亲还在谅山府给他说了个媳妇,说是回去之后啊,能传宗接代呢。其实啊,二娃的心思我理解,反过来说,我和你们,哪一个不跟二娃一样,或者有父母,或者有媳妇,或者有子女呢?”
“二营长,你说说,听说你刚结婚不久。”郭俊良指了指二营长道。
二营长将手铳插回去,抱拳道:“旅座说得对,我刚成亲三个月,就上战场了,我是从湖广逃难来的,早就加入了兴华军,积功升到营长,能在这世道,找个媳妇不容易。”
郭俊良点点头,转身对卫士队正道:“小王,你那个媳妇也不错啊,在谅山府驻地的时候,经常来军营看你,还给卫队每人纳了一双布鞋,是个过日子的。”
队正挠挠头道:“俺那个媳妇,贤惠能干,在家闲不住,做点针线活。”
郭俊良嗯了一声,“不错,正如我刚才说的,除了这些啊,你们每个人,也包括我,在家里都有兄弟姐妹、父母亲人,你们说,想不想家里的亲人啊?”
“想!”众人大声道。
“好!你们每个人都是从广西、湖广、云南或者不知道什么地方逃难来的,或者是从安南人手上被解救来的,现在定居在兴华军控制区,有了家,有了安稳日子。我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想想,想想家里的亲人,想想我们现在过的好日子。”郭俊良大声道。
众人闭上了眼睛,回想着幸福美好的生活。只听郭俊良道:“逃难的时候,你们都见过那些凄惨的景象,参加过对建虏作战的老兵,更是见识过扬州十日这种人间炼狱,昆仑关一战,建虏的野蛮你们也都看见了。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来不及掩埋的百姓尸体,路上的野狗因为吃人,眼睛都泛着绿光。扬州一战,长江里飘着的都是老百姓的尸体,还有那些失去亲人,无人照料的婴儿在地上啼哭,然后被建虏马蹄踩碎,你们想,这样的场景出现在高平、谅山、下龙湾等等,你们会怎么样?”
“旅座!我想不下去了!”一个老兵举手道。
“狗日的建虏,畜牲!”一营长破口大骂道。
“为老百姓报仇!杀建虏!”又有士兵喊道。
郭俊良走到二娃身边,“二娃,云南是谅山府的屏障,云南要是丢了,建虏铁骑直接南下,高平、谅山恐怕会快速沦陷,他们的残忍你也看到了,我问问你,假如铁蹄杀到你们镇上,冲进你家,抓住了你母亲,会怎么样?”
二娃早已泪流满面,“旅座,别说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郭俊良回头对全军道:“将士们,道理很简单,也很残酷。简单的是,要想安稳过日子,那就要把建虏灭了,他们就像是蝗虫一样,像蚂蟥一样,吃你的粮食,还要喝你的血,他们想用野蛮征服文明,想把华夏百姓变成他满洲的奴隶,所以唯有打,并且要打赢!但,残酷的是,可能到了能过好日子的时候,你!我!我们中的大部分人,已经不在了。”
说到这里,郭俊良有些哽咽,士兵们也都低下了头。“但是!”郭俊良提高声音道:“兴华军不会忘记我们,华夏百姓不会忘记我们,家里的亲人会感激我们。因为,我们的牺牲,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是我们让敌人知道,我兴华军无比强大,我华夏不容野猪皮欺辱!”
郭俊良跳上石头,“我现在问大家一句,为了家里的亲人,为了兴华军的荣誉,我们怕死吗?怕建虏的重炮和铁骑吗?”
“不怕!不怕!不怕!”将士们挥舞火铳道。
“我们能不能完成统帅部和大帅交给我们的任务,在这里坚守十天!”
“能!能!一定能!”将士们放声吼道。
“狭路相逢!”郭俊良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勇者胜!”士兵们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怒吼。
郭俊良跳下石头,二营长来到他身边道:“旅座,二娃是我招进来的,能不能。”
郭俊良走到二娃身边,亲自松开了绳索,二娃噗通一声跪在郭俊良身前,“旅座,你毙了我吧,我,我给二营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