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红的戏服穿在身上,将以往一身白衣生生压下的艳丽诡谲彻底释放了出来,倒真像个惑人的狐狸精。
路柯鸣并不适应这般模样,有些生疏地理了理衣袍,过了许久才稍微觉得满意,正欲出门又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眉。
看着那眉,路柯鸣脑中又出现了于柚柚为宁越描眉的画面。
他的表情怔然,停下了脚步,缓缓走到了铜镜前,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峰,眼中浮现了几分焦虑不安。
路柯鸣看着镜中之人,方才还觉得过得去的面容在此时又变得普通起来,他快步走出了房间,没一会儿便拿着一堆脂粉回了房,想着幼年所学,慢慢给自己涂了妆。
待他一笔一画在脸上涂上脂粉,描出眉粉,涂上朱砂,看着镜中如画的人,路柯鸣才微微一笑。
她喜欢红色的戏服,喜欢看宁越唱曲儿,喜欢宁越的脸。
那他现在也这般了,甚至比宁越还要好看,她一定也会喜欢吧?
路柯鸣按住心脏不停跳动的胸口,镇定下心神后提起长袖走出门,一路朝将军府赶去。
这姑苏城内多得是戏子优伶,百姓早已见惯,对于穿着一身戏服行色匆匆的路柯鸣并未过多在意,他这一路走得还算顺畅。
路柯鸣脸上扬着笑容,一路都在想一会儿见到于柚柚时应当同她说些什么。
问她为何不来见他?
不……她定然是有别的事要忙,所以才失了约
两日未见,他已经学会了她那日唱的两首曲子,他可以弹给她听。若是她喜欢听曲儿,他也可以为她唱。
这么想着,两日阴郁心情也一扫而空。
可是路柯鸣的笑容并未维持多久,便在将军府门前看到一身大红喜服迎客的宁越时滞住,他僵在原地,嘴角的弧度渐渐落了下来。
宁越今日没有涂脂抹粉,脸上难得素净一回,露出了原本的面貌,倒也是生得明目朗星,此时正笑意盈盈地同来往的宾客寒暄。
“于小姐爱在城中走动,我倒是见了好几回。今日见了将军本样,倒是发现二位甚是有夫妻相,到真是天作之合!”
“多谢。”宁越听着面前宾客的夸赞,笑容满面地应和着。
路柯鸣垂手伫立在台阶下,看着台阶上一身红色喜服的宁越,许久没有出声。
宁越派人将方才那位客人引入府中,才转身看到站在台下的戏子,他们的目光在空中遥遥相对。
两人皆是一身红衣,只是宁越所穿是华丽的喜服,而他只是一身不知丢弃多久的戏服。
路柯鸣的目光从宁越大红喜服往上移到那张俊朗的脸上,过了许久才轻笑了一声。
原来他才是真戏子。
宁越走到了路柯鸣身边,热情地说道:“不知这位好友从哪个戏班而来,可是记错了时辰,今日是我大喜日子,就不唱戏了。”
“成亲……”路柯鸣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将那两字重复了一遍。
“正是。”宁越倒也不刁难,邀约道:“来者是客,虽然今日不唱戏,这位好友便入府同乐。”
路柯鸣的目光落在宁越的喜服上,并不搭理宁越的话,宁越也不觉尴尬,没人回应也可一人自说自话。
直到路柯鸣头也不回地从将军府门前离开,宁越才停下了话,看着路柯鸣离开的背影半晌,将门口迎客一事交给下人,回到搭好的戏台上,又和一众戏子唱起了小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