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铭觞摇着头,山羊胡子乱动:“先生我诊出来,能有假么?只是这个怀孕的时机真不好啊,虽说是货真价实臭小子的孩子,说出去谁信啊……”
我跳起来一把抱住他:“太好了,太好了……”然后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把眼泪鼻涕涂了郦铭觞满身。
知道我怀孕了之后,萧千清总算逮到了借口,找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隔天的登基大典推了,私下里坐下来跟我说:“这个皇帝做起来真是太累了,我这么青春年少,我可不想英年早逝。”说着盯着我的肚子:“这孩子是男孩吧?太好了,等他生下来,我们咬定他是皇上的遗腹子,推他登基。年龄不对了,就找些理由编编,反正等孩子两三岁后,一岁两岁的也看不出来,总归我们两个现在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说什么就是什么,谅他们也不敢废话。”说的还特别理直气壮,一点也没有心虚惭愧的样子。
我气得用枕头砸他:“凭什么我儿子就要当皇帝做牛做马?他要是个女孩儿,你还想说要她女扮男装来的,是不是?”
萧千清眯上那双浅黛色的眼睛,笑得倾国倾城:“这都被你猜到了。”
我翻翻白眼,他长了这么一张脸,真是罪孽。
闲话归闲话,最终新的一年到来,是德佑十年。
做了孕妇之后,郦铭觞天天围着我的屁股打转,严禁我出紫禁城十里之外,口口声声说我也就比树上的猴子安生一点,萧千清也很自觉地就把政务都揽过去了,说为了往后数十年的安生,一劳永逸,值得。
我整天闷在后宫里闲得无聊,除了逗小山和娇妍就再也没有别的乐趣,转念想到连荧现在也在金陵跟着宏青,想看她点支香看不到,凤来阁不见阁主,苏倩也来信催过好几次了,说在哪里养着不是养着,来了什么事也不做,给总堂的子弟看个活人也是好的。
一琢磨,再也不客气,借着行动不方便为由,把凤来阁的总堂挪到了京师,堂口就开在朱雀大街上,出紫禁城不到五百步,夹在一堆官衙和内造厂之间,一时风光无二,连京城巷子里的老奶奶都知道现在有了个凤来阁,是厉害人扎堆的地方。
日子飞速的过去,一切都很平静,江湖再无风波,朝堂是吵吵嚷嚷的老样子,什么都没有变化,却像是有些什么,已经悄悄改变了。
转眼就是明媚的三月天,御花园中的海棠开了满树,一夜风过,就是满地残红,这天起床了没有事做,就搬了个椅子坐在绛雪轩外看书晒太阳。
我一月份的时候间或疲乏干呕,后来精神和胃口就好的不得了了,还特别喜欢吃油腻东西,坐着看书就让小山向御膳房叫了碟火腿肉,边看边吃。
淡粉的海棠花瓣不时飘落到书页上,一碟火腿刚吃了一半,娇妍就捧着一封信走过来了,一脸懵懂:“娘娘,刚刚有个小公公跑过来,把这封信塞给我说让我教给娘娘。”
我放下书,舔舔指头:“给我。”
娇妍期期艾艾:“有些蹊跷啊,信里没什么古怪吧?”
我一笑,夺过信封就把信笺抽出来:“在信纸上下毒这招太老了,你娘娘我好歹也是凤来阁的阁主,还怕这个不成?”
纯白的信笺抖开,只有寥寥的几个字:出宫一叙,如何?落款是:灵碧教教主,钟无杀。
我用手指轻轻拂过那一行字,灵碧教教主,钟无杀。
娇妍在一边叫着插嘴:“娘娘,娘娘,这信里果然有古怪吧?”
我抬头一个暴栗打在她头上:“真有古怪了还有时间给你嚷嚷?”
娇妍抱住头“哎呀”,小山在一旁偷笑。
我站起来,身上穿的是轻便的白纱和襦裙,正好也省了换装,径直就向玄武门走去:“我出趟宫。”
娇妍和小山在身后乱叫,我撇下他们来到门口,执勤的御前侍卫执事是熟识的孙定宽,我向他笑了笑,他行了个礼,就叫戍卫们放行了。
穿过长长的城门和护城河桥,远远看到无杀坐在街对面的一对石狮子上,一身近乎白色的轻绿纱衣,双脚搭在狮子脸上,微微晃动。
等到我走近,她就跳下来笑了笑:“知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好茶馆?找个说话的地方去。”
我笑着点了点头,喜欢的茶馆都不在这条街上,我出宫可以,真走远了也怕郦铭觞和萧千清着急,就指了指凤来阁总堂的方向:“阁里坐坐,喝杯茶,可以吗?”
她点头笑,掩不住一脸的风尘仆仆:“好。”
两个人笑笑,一起慢慢走过去,进了门,一路上都是笑着向我抱拳问好的弟子,也许是对上任阁主感情太深,我这个基本上什么事都没做过的挂名阁主因为是被“钦点”继位的,所以在阁中人缘还不错。
和在金陵的堂口一样,这里的堂口也是由原废弃的王公花园改建的,带着无杀一路走进去,然后在一个荷塘边的石桌旁坐了,郦铭觞叫我不要坐凉的石凳,早就有弟子快手快脚的搬了两个木椅过来。
和无杀一起坐了,端上来的瓷壶里装得是水果煮的茶,我抱歉的向无杀笑笑:“害你陪我一起被管教了。”
无杀也笑笑,捧起茶杯啜了一口,没有说话。
沉默了一下,我先开口:“你现在是教主了?”
无杀点头:“上任教主过世了,我就接了位。”
我点点头:“噢,原来是过世了。”
无杀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笑了笑:“苍苍,我先讲段陈年旧事给你听罢。”
“怎么都行。”我笑。
无杀笑笑,盯着手中的茶杯,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