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路边,看着那辆马车绝尘而去,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惊诧至极的声音:“这位姑娘……你知道你打了谁的劫?”
这人怎么说话的?什么打劫?姑娘我索取点正当赔偿,怎么就叫打劫了?
我回过头来扫了说话那人一眼,是一个很年轻的剑客,穿一身白衣,长剑绑在背上,正瞪圆了眼珠子看着我,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瞥他一眼:“怎么,车上那人是谁?”
那白衣剑客吸了口气,仿佛才回过神来:“车上那人,车上那人……是凤来阁的白阁主啊!”
凤来阁,说起来刚才那个冰美人似乎说过让我去凤来阁的总堂领银子,今天早上打了张“定当重谢”的白条就跑了的那家伙似乎也说过他是凤来阁的什么慕颜……等等,凤来阁?
是那个近几个月来在江湖中快速兴起,从原来黑道中声名最显赫的杀手组织发展成现在这个称霸江南江北,贸易、私盐、保镖、船运、钱庄、当铺等行当无所不经营的大帮派的凤来阁?
那么坐在那辆马车里的,就是在前一任阁主被杀之后顶替阁主职务,收服互相争斗不休的几个堂主派系,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把原先风雨飘摇的组织扩展成如今这个雄踞武林的庞然大物,江湖传闻其手腕强硬毒辣连素以铁腕著称的上任阁主风远江都望尘莫及的凤来阁现任阁主?
我居然向凤来阁阁主勒索压惊费……
那个白衣的年轻剑客兀自摇头叹息:“白阁主真是宅心仁厚,连这么无赖的敲诈都不在意,不过现在白阁主大概是要赶着去钟家,也没什么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
“等等,等等,”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你刚才说钟家?”
那白衣剑客有些见怪不怪地看我一眼:“是啊,这位姑娘,你还不知道吗?昨天夜里,金陵钟家惨遭灭门之祸,如今只留下了钟大小姐一个活口。”
我愣了,昨天见过的钟无杀?那个笑容明丽的女孩子,仅仅一夜之间,她的家族就遭到了灭门之祸?
那白衣剑客在一旁连连感叹:“偌大一个武林世家,说灭就灭了,世事如浮云苍狗,真叫人唏嘘叹惋。如今凤来阁身陷纠葛,也是境况堪忧啊。”
“凤来阁?和凤来阁有关系吗?”我连忙问。
那白衣剑客点头:“是啊,钟家的事惊动了官府,金陵知府今天早上到钟家视查情况的时候,钟家大小姐一口咬定是凤来阁的慕颜慕堂主带头冲进她家血洗满门的。凤来阁如今是怎么也难逃嫌疑,因此刚才白阁主才会这么匆忙地赶路吧。”
慕颜?我救的那个人?我满心疑惑:“慕颜是什么时候带人去钟家杀人的?”
那白衣剑客认真地回想:“这我就没听说了,不过许是后半夜吧,那时巡隶也少了。”
对,如果是前半夜,巡街的皂隶那么多,若在钟府中杀人,那么大动静,当时可能就闹了起来,不会等到今天天亮才被发现,而慕颜是在刚入夜的时候就遇到了我,之后便一直受伤昏睡。
他不可能去钟府杀人。
先去钟府看看再说,我拿定主意,举步要走,抬头看到那白衣剑客依然站在路边抒怀感慨,就不再理他,转身快步向钟家宅院的方向走去。
钟家大院离这儿并不远,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了那扇前面围了不少人的朱漆大门,我刚才见过的那辆凤来阁阁主的马车也停在那里。
钟府门口挤了不少人,有些是钟家在金陵城内的亲属朋友,有些则是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
门口有些乱糟糟的,身穿黑红相间官服的皂隶们持刀把大门围了起来,形成一道人墙阻挡人流。
除了闲杂人等之外,大门的另一侧还整齐地站着几队白衣青带的凤来阁弟子,他们既不喧哗,也不走动,大有对峙之势。
我从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过去,举手向那些皂隶说:“你们的头儿呢,谁是你们的头儿?我有话要对他说。”
一个统领模样的人挤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是何人?不得捣乱!”
官府的人果然脑子就是缺根筋,我懒得再跟他啰唆,转身向身边的凤来阁弟子说:“你们阁主呢?让我见你们阁主,我有话对他说。昨晚你们慕堂主一直和我在一起,我能作证他没有时间来这里杀人。”
那些凤来阁弟子都显得有些吃惊,其中一个站出来抱拳:“感谢这位姑娘能够站出来为鄙阁的慕堂主作证,阁主此刻正在钟宅中和知府大人说话,请姑娘少待片刻,容我禀告阁主。”
我点了点头:“这位同道客气,请便。”
那个弟子又拱了拱手,才越过那些皂隶,匆匆进到院内。
我抱胸等着,不屑地瞥瞥旁边站着的那统领有些尴尬的表情。官僚作风!不是叫我不要捣乱吗?那我就把情报告诉别人。
过了不大一会儿,进去的那弟子就出来了,他走过来抱拳笑了笑说:“阁主现在抽不开身,劳驾姑娘先到鄙阁中一坐,不知姑娘方便不方便?”
我连忙点头:“不碍事的,我方便。”
那弟子又笑笑,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竟然把我让到了那辆黑色的马车前。
那个叫周羽的黑衣人还在车夫的位置上坐着,看到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又来了?”
我冲他一笑:“放心,这回不是跟你们要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