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呵呵笑着,眼睛的余光扫到萧焕,他没站起来,依旧坐在躺椅上低头晃着杯里的黍酒。
库莫尔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淡淡地扫了萧焕一眼,又把目光移回到我脸上:“你在汉人的皇宫里,没遇到过这么冷的冬天吧?没关系,马上我就带你到山海关城里避风。”
“哥哥,你想到破城的方法了?”敏佳惊喜地问。
“嗯,趁今夜风雪正大的时候,我派一个千人队悄悄凿冰攀岩偷袭长城上的烽火台,然后再把大队人马拉到城门外。现在风雪这么大,汉人们一定疏于防备。这时城墙结冰,也利于凿冰攀援,一定能攻汉人一个措手不及。”库莫尔说。
“太好了,哥哥,今晚我要打头阵!”敏佳兴奋地说。
“不行,攻不破的。”一直不说话的萧焕忽然淡淡地开口,抬起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直视库莫尔,“山海关不是酷寒之地,就算连天大雪,城墙结冰,只怕也不能供人攀援。而且,这计策把宝全押在偷袭上,假若山海关城墙上有个目力很好的人,在大雪夜也能看到几里之外,这条计策就一点儿用也没有。”
他说得不假,他一天没回去,石岩肯定就在城墙上等一天。石岩被誉为大内第一高手,内外修为都很惊人,而内功精湛的人在雪夜里从高处看到几里之外的动静也不是奇事。
库莫尔终于注意到了萧焕,皱了皱眉。
敏佳连忙在一边解释:“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小白。”
“那个男人?”库莫尔的语气里并没有不以为然,反倒颇为郑重地问,“依你看,山海关城墙上是有个目力很好的人了?”
“只是随口说说,大汗信则已,不信也罢。”萧焕仍旧直视着库莫尔的眼睛,轻晃着手中的酒杯。
“我会先派一个队去侦查。”库莫尔牵动嘴角笑了笑,忽然补了一句,“你实在不像一个男宠。”
萧焕微微欠身:“大汗过誉。”
库莫尔转身对敏佳说:“敏敏,你跟我来,我告诉你今晚的部署。”
敏佳兴奋地答应,冲我和萧焕笑笑:“苍苍,你和小白在这屋里说话吧,我听完了就回来啊。”
我含笑目送这对兄妹出去,等他们把门帘放下,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擦汗,埋怨萧焕:“你干什么?生怕库莫尔认不出你?”
“他如果真的派大队士兵去,肯定要折损不少兵力。”萧焕向我笑了笑,说。
“他折损兵力不是正中你的下怀?你提醒他干什么?”我奇怪。
“难道我就喜欢看到尸横遍野?女真的士兵也是父母生养的。而且,我一直把东北看做我大武早晚要收回来的国土,在我大武的国土上,就是我大武的子民,我怎么能不为我的子民考虑?”他笑着。
“说得倒冠冕堂皇,还真是位忧国忧民的好皇帝。不过这位好皇帝自己连这个大帐都出不了,敢问你怎么能兵不血刃地退了女真的大军呢?”我轻哼了一声。
“兵不血刃必定办不到,只是尽量避免不必要的杀戮罢了。”他说着,忽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抚胸轻咳了两声,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
我连忙走过去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怎么身子弱成这样还跑到女真大营里逞强?”
他低头轻咳着,过了好一会儿,等归顺了气息才笑了笑:“也是这场雪来得不巧。”
他停了停,垂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他叫你苍苍?”
我愣了愣:“这也是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突然浮现出那个年轻人的容颜来,他笑着叫我苍苍,把温暖的手指贴在我的脸颊上。
“叫了又怎么样?”我把手从他背上抽开,“天下人只要喜欢,都能这么叫我。”
他应了一声,头低得更低,肩头微微颤动,应该是在忍着咳嗽。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过头:“要不要休息一下?反正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睡吧,我不吵你。”
他点了点头,抬起头向我笑笑,火光下的脸色依然白得厉害:“刚才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我挑起嘴角笑笑:“放心吧,就算想放到心上,估计也记不住。”
他笑着点点头,倚在躺椅上合上了眼睛。
我看他躺下,又走回火炉边坐下,拿了火钳把炉火拨得更旺。红彤彤的火光映到眼睛里,帐篷里暖得让人懒洋洋的。
敏佳回来的时候,我已经靠在椅背上快要睡着了,被敏佳大笑着拽起来,转头看到萧焕又坐起来执着书卷在看书,眼睛垂着,手里握着只酒杯,感觉到我在看他,他就抬起头,挑了挑嘴角。
我想说酒喝太多也伤身子,又想他不会不知道这一点,就微微点了点头,没开口。
当天晚上库莫尔派去侦查的小队果然很快就被发现,偷袭也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大早,下了数天的大雪居然停了,天气却更加阴冷,地上积雪没膝。我爬起来,围上披风走到敏佳的帐篷里,谁知道不但敏佳不在,萧焕也不在。
这么冷的天,他出去乱跑什么?我连抓了几个亲兵,都没问出敏佳和萧焕的下落,只好又溜达回帐。脚上虽然穿着麂皮马靴,但是在雪地里走了那么长时间,也冻得有点麻。
回了帐篷,我正想甩掉皮靴在火上烤一烤脚,就听见门帘一阵响动,库莫尔居然和萧焕携着手进来了。
看到我,库莫尔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