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母亲的不止有佐纳一人,在幽深的地底通道之中,还有一个濒死的人回忆起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隔壁的阿宝说我是野孩子,不跟我玩。”
“妈妈,阿宝说没有爸爸的都是野孩子。”
“妈妈,我也想要个爸爸……”
无论怎么节省粮食,降低身体消耗,在进入地道的第十五天,这个坚韧的刺客已经濒临崩溃。斯瓦茨的脸颊已经深深的凹陷,嘴唇也是干瘪枯裂。斯瓦茨手里攥着母亲留给自己的玫瑰花蕾吊坠,脑海里想到最多的却是小时候,受了委屈找妈妈要爸爸。自己的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妈妈,你给我说说爸爸是什么样的人啊,下次我就对他们说我是有爸爸的,我要告诉他们,我的爸爸是什么样的!”四岁的小斯瓦茨,眼睛瞪的大大的,气鼓鼓的又来找妈妈要爸爸了。
“小斯的爸爸啊,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总是很温柔的笑着。小斯的爸爸英俊帅气,最重要的是他救了妈妈,还救了好多好多人。咱们对门那个总是给你糖的阿伯,就是你爸爸保护才能活下来的。”
而在逃进地底深处的半个月之前,斯瓦茨差点就把命丢在了伊斯班克。
“搞清楚那人的来历了吗?”一个全身红色军官服饰的金发帅哥,双脚搁在面前的桌子上,正斜靠在椅子上朝副官问话。
“昨天午饭后到的村口,半精灵,女,三十左右,银灰色寸发,鼻子两旁有少量雀斑。登记姓名斯瓦茨·欧哲,‘罐子’商队护卫,职业游荡者。这是第一个接触的哨兵的口供。”副官将手中报告翻了页接着说道:“之后有村民看到这个半精灵在上坡上,站了有一刻钟才走。之后她找了村里几个小鬼问路,去了双壶旅店。”
“旅店老板年纪太大,记不太清时间,不过旅店登记的信息倒是和前面的一致。旅店老板最后看到半精灵,是晚饭时间出的门。”
“然后就是酒馆老板的证词,生面孔的半精灵,晚饭时间到的店里。点了两个餐包,两根烤肠,一杯葡萄汁,总计消费1银币3铜币。她向酒馆老板打听了村里游侠队长布尔的住处,还让身旁的村民帮忙指了路。指路的村民口供也完全对得上。”
挥手让副官停止了汇报,驻守在伊斯班克的高等精灵军官夏亚,从桌上放下了双脚,起身走了出去:“走,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老布尔。”
伊斯班克村子虽然还算大,不过许多地方要么是工作区要么是禁区,村里的小孩子也没有太多可以嬉闹的地方,老布尔的家他们倒是经常去。老布尔不用干活,人又非常和善,总会给小家伙们准备些果汁、果干之类的小零食。尤其是阿卡丽这个孤儿,虽然刚来没多久,老布尔却挺喜欢她,最是照顾她,好吃好玩的总会多给她留一份。
看到夏亚那火红的军服出现的时候,老布尔没有表现出诧异,只是让孩子们散了去别处玩。小家伙们也看到了夏亚和副官,自然就一哄而散。只有阿卡丽没有跑远,跑到巷子边的一个大树下玩蚂蚁,时不时的回头朝老布尔的屋子看一眼。
夏亚看着老布尔也不打招呼,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口说道:“昨天晚上禁地那边溜进去了一个贼,是个半精灵,值班的法师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警报把我吵醒的,害得我没睡好,还好我是人称三倍速的男人,第一时间就追上了那个女贼。可惜最后还是让她跑了,不过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也跑不远,过一阵我再去给她收尸。不过,现在有个问题,是你把村里的信息告诉她的吧。你跟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如果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或许我还能在报告上替你美言几句。”
老布尔面无表情的听完,缓缓说道:“她只是问我酿酒的事,我说我只是个粗人,完全不知道怎么酿酒,然后闲聊了下风土人情她就走了。其他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我现在很困,想要早点回去补觉,最后问你一次,你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夏亚的语气明显的变得不耐烦,手也在腰间的配剑上摩挲。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确实没有……”老布尔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已经离开了他的躯体,鲜血呲呲的从脖颈处向外喷着。夏亚毫不介意四处飞溅的鲜血,打了个哈欠,施施然的往回走去。副官无奈的跟上,回去后还得叫人来收拾现场。
巷子远处一颗向左弯曲的树,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树下玩蚂蚁的小女孩已经不在原地……
不知道在地底逃了多久,斯瓦茨的状态非常不好。潜入的前半程非常顺利,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看到值得留意的事,直到她来到了冰窖里,看见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顺着软梯下到洞底的时候,头上就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红色的身影冲了下来,自认为速度极快、身法灵活的斯瓦茨,瞬间就被被红色身影的手中细剑刺中了四肢。
用尽了一切手段:镜像、消失、烟雾。斯瓦茨总算在复杂的地道中左冲右突,甩掉了红色身影。凭借着对水元素的操控,斯瓦茨勉强给体内止了血。她咬着牙给自己包扎外伤,她绝对不能死,也绝对不会死,她一定要回去见利威尔。
斯瓦茨暗自想到,这个红色家伙,估计就是驻守伊斯班克的高等精灵了。十分懊悔于自己的大意,斯瓦茨仍然没想通,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现在的局面很糟糕,也不知道老布尔会不会被牵连。这次真的失算,消息也没传递出去,悬空城也暂时回不去。好在从小到大,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伤,百折不挠是她的底色。
不敢休息太久,斯瓦茨恢复了些体力就开始继续往前,方向已经无法分辨,也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好在她还能凝聚一些水,身上也有些常备的干粮,至少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神经不再紧绷以后,斯瓦茨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细节,这里是人为挖掘的地道,两边墙壁上还雕刻着无法辨别的各种纹路。从时间和行进的速度上计算,斯瓦茨已经走出了几十公里,仍然见不到头。让她坚定前行的理由,就是地道里的空气不算浑浊,意味着前面必然有着连通外界的出口。
不知道又过了几天,已经失去时间感,意识有些模糊的斯瓦茨总算看到了光——那是一些发着幽蓝微光的蘑菇,零零散散的分布在洞穴的墙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