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扶着塌边又努力站起,爬了上去。榻里的明华紧紧闭着眼,贺元在她身旁哭得撕心裂肺,她甚至努力想将明华的眼皮拨开,却无能为力。
阮七坐在塌边,手摸着贺元凌乱又被汗打湿的青丝,他似惋惜般开口:“姑母已经去了,表姐你莫让姑母死后不宁。”
贺元转身扑向阮七,就要去厮打他。阮七张开手,像是让贺元投怀送抱。
怀里的贺元不安分极了,她大哭不止,双手还不停的打着阮七。阮七搂住她,漫不经心的安慰:“我母妃死时我可连她一眼都未见。”
阮七没有用朕,但这也无法引起贺元的注意,她哭得太狠,又开始朝外干呕。
“那日是你陪我的,我总得也会陪你啊表姐。”阮七拍着贺元的背,嘴角浮起古怪的笑意。
贺元一句也听不清,她干呕不出什么,又从阮七怀里爬向明华,死死抱着明华,凄惨的叫唤:“娘,您醒一醒,您不醒我可怎么办。”
阮七在后伸手圈住贺元的腰,对着耳边轻吹口气:“有我呢表姐,你以后啊就只有我了,你可得对我好些,我才会对你好啊。”
他这话说得颇有几番讽刺意思,贺元却给不了任何回应,她浑身一软朝身后的阮七倒去,哭了太久竟厥了去。
贺元被阮七拦腰抱起下了榻。他未往外走,将他的姑母好好看了几遍,对于这个助过他的姑母他心中是有那么一点情谊的。
但这点点情谊,自然抵不过此时他对着明华道:“姑母您放心,我以后定会好好对表姐。”那两个“好”字被他念得格外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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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主人的长公主府并未乱成一团,徐嬷嬷哭过几场后强忍着悲痛处理起明华的后事,以致王良接到消息从官署赶去时,拜见这位岳母已是在了灵堂。
王良对着棺材跪下几个大礼,他的面容流露出几丝悲伤,心中却觉得讽刺,这位被赞若为男儿定强于上圣的长公主竟然去的如此不光彩。
徐嬷嬷站在一旁擦着眼泪说:“郡主哭晕了过去,还没醒来。”
王良又是一个半礼,说一切就麻烦徐嬷嬷了,徐嬷嬷当然避之不受。
谁能想到,风光了三朝的长公主府竟然沦落到无嗣可承。唯一的主子贺元又是个扶不起的,长公主的身后事竟靠一个嬷嬷全权打理。
等王良到了秀水苑,张嬷嬷与几个大丫鬟正满脸难过的守在榻边,见王良来,纷纷散开行礼,为他让出位置。
榻里的贺元虽早被丫鬟们清理干净,可眼角仍然不断渗出眼泪,满头大汗,她的手还紧紧抓着胸口,就算不省人事也痛苦非常。
王良看得出,这些日子贺元瘦了不少,也憔悴许多。往日她是娇美艳媚的尤物,如今多了好几分楚楚可怜。他心下怜惜,又让丫鬟重新打了水来。
见水送上前,王良将湿帕拧干,俯身为贺元擦拭,突然面色大变,贺元脖颈那处红痕就这么被他一眼瞧见。
他的手顿时僵住了,他自然清清楚楚明白这痕迹是什么。
“郡主可是进了宫。”红痕被湿帕按住,王良向屋内几个丫鬟发问道。
他面上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顺嘴一提。
丫鬟们点了点头,张嬷嬷在旁哽咽:“郡主原是去看淑妃,谁知突然被圣上召见,也不知为了何事。哪晓得竟传来噩耗,圣上忙送郡主回了长公主府。”
她抹着泪又道:“长公主溘然辞世,郡主悲恸难以哭晕了去,多亏圣上照顾郡主。”
听此言论,几个丫鬟眼圈一红,只觉贺元悲惨。王良却面色如常,又不动声色将张嬷嬷打量一番,见张嬷嬷只顾抹泪,他才收回继续往那小块红痕来回擦了几遍。
这时,贺元终于醒来,她哭得太狠,只觉头晕目眩,模模糊糊看见了榻边的王良,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
她迫不及待伸手一抓王良的袖子,仿佛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贺元对着王良哇哇大哭:“相公,我娘她,我娘她。”她的嗓子早已破损不堪,哭得难听,周围丫鬟却不禁又掉了泪。
贺元对王良从来都是直呼其名,这还是她头一次叫出了相公。
王良听此面色浮出几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