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回到监舍的时候,屋里是死一般的安静。之前出去的人都回来了,每个人面上的表情都不很好看。
当时郑子心杀到楼下的时候,被张煜摁下了:“先问问情况,别忘了上次电网的事。”
“还用问,我看看狗。逼们拽个几把,谁给她们的胆子。”
事实是,确实有人给欺负余烬的那伙人撑腰,甚至是……指使她们这样做。
那个人的名字一被说出来,郑子心顿时没音儿了。也多亏了张煜堵了她,没让她直接疯进门,郑子心只是被轻轻“拍了拍”脸,作为警告。加上李思虞马上也和几个人跟了下来,对方见她们人也不少,这才没有起什么冲突。只是当李思虞听了“那个人”的名字之后,也是一阵沉默,所有人最后只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余烬怎么惹上她了!”
回来的时候,郑子心嘴里一直叨叨着这一句。不知道是第几遍的时候,张煜烦了一巴掌打在她肩膀上。
“郑子心你有完没完啊!你问我我问谁啊!”
李思虞一脸黑线,冷冷道:“别吵吵,以后谁都别管余烬的事,管不起。”
郑子心“嘁”了一声,但终究是没反驳,在这里混,谁想不开啊要惹那位……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状况。但余烬却像是早有所料,自顾自的擦着头发上的水。
“喂。”郑子心末了没憋住:“余烬!”
对方手上的动作顿住。
“你怎么惹着她了?”
“……”
“你别他妈的给我装,我知道你厉害,不想死就夹着尾巴做人吧,否则看她玩不死你的。”
“……”
郑子心的话在第二天得到应验。
早操跑步的时候,余烬被各种故意使坏绊倒了不下三次,摔得灰头土脸;食堂吃饭的时候,她整个钢托盘被人故意撞翻,对方还揪着她的领子往桌角上撞,嘴里亲戚和生。殖器满天飞;放风的时候,她被几个人扭拖到了担架上,几个人围成一圈用球砸她,最后把“老鼠”从杆上打了下来,胜利欢呼;上普法律课的时候,□□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余烬的所有书本都被撕了个稀巴烂,然后扬的满教室飞。等到□□进来的时候,问是谁做的,余烬又被众人推了出去。她不会辨驳,最后挨了两警棍,被罚打扫整间教室;回寝的时候,孙珍香笑盈盈的等着她:“余烬呀,来来……帮孙姐个小忙。”然后是两大盆衣服。对方美其名曰:“哎呦,洗衣机啊,洗的哪有手洗的干净!而且,公共洗衣机好多人一起用……”
但没人发现,那个头发遮眼,软弱到好像任何人都能走上前去欺凌上一把的女孩儿,在她们没注意的时候,嘴角浮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不是故作坚强,也不是强颜欢笑,那抹淡笑是根本毫不在意。
所有人都觉得,在这一切有预谋的行径之下,烫伤和淤青大概要遍布这人全身了。但如果有人能褪去余烬的衣服,会发现那些磕碰过的地方,根本就见不到什么伤。
“可怜虫”却半点事都没有。
*
孙珍香在这一点是真的喜欢余烬。
余烬做事不像旁人那样草草应付了事。
让她洗衣服,就真的二话不说,埋头干活儿。而且,和那些小兔崽子们不同,余烬是个干活利落的,衣服洗的特别干净。而且认真,让她洗个衣服就真的蹲在那里,一下一下的搓揉,几小时不动地方也是有的。最主要的是,这人哑巴,那就不会到处乱说什么了,一次两次都是这样,从来没有过什么抱怨神色。
她就喜欢这种“乖巧孩子”。
她还暗戳戳的查过余烬的刑期,生怕这么好用的一个工具人,就这么没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给这小孩儿计点什么处分,在里面还犯事,那是肯定要延长刑期的,那就能把人扣下了。
反正这人无父无母的,从没人会过问,脑子又不灵光,估计延长些刑期这傻子都未必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这种问题少年放出去了也是危害社会,倒是不如留在这里发光发热。
不过,孙珍香翻了档案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这是个重。案。犯,是成年了就要直接移送宴北第一监。狱的。不过她又有点怅然若失,到这人十六岁,似乎也没多久了呢。
孙珍香看着不远处那个纤细的身影,心念流转。
余烬生的好看,是真的好看。她皮肤不是那种不见天日的苍白,反而蕴藏着无尽生机,宽大的外套勾勒出少女初长成的身形,每一条弧线都融合和力与美,她的瘦与那些缺乏锻炼的松散全然不同,那是一种精干,少一分则欠缺,多一分又累赘。看来,所里每天五点半的早起和两公里晨跑的规矩倒是养出了个美人……
真是可惜了。
这样的人,却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