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后的日子,江妍回避了很多关于钟雾青的种种。
她有小半年的时间没有上山去。
推掉同学聚会,换了新的手机,还把原先的旧手机锁进柜子里。
新手机没有任何有钟雾青这个人的相片,也没有消息记录、电话号码等等能够证明有这个人的痕迹。
像是和钟雾青赌气,像从前那样,闹下脾气她就会转头关心自己。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偶尔能骗自己说换作以前,雾青会来哄,却不能骗自己说雾青还在。
江妍试图从雾青离去和个人生活这两方面寻找某种平衡。
但做了这么多,她还是觉得心里缺了一块,怎么都填不满。这样的方式近乎于把这个人从自己脑海里抹掉,心中的空荡只增不减,起不到缓解的作用。
真没劲,她想。
赵曼殊最近频繁出现在自己眼前,偶尔江妍睡久了,醒来就能看到赵曼殊坐在自己床头边看书。像某种监视。
其实没有必要,自己还到不了做傻事的地步。
一天后半夜,江妍迷迷糊糊睡过去,眼前晃过马面裙掠过金色草地的样子,前面的人走着,又回头朝她伸手,可自己抬头,竟辨不清这人的容貌。
空谷传出飘渺悠远的声音,“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容貌看不出又如何,江妍分明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她停住脚,不走了,就地坐下来,把这人的手牵得紧紧的。
这人便蹲下来,柔声问:“你怎么了?”
江妍看着手里那条红绳,想起关于它的一切。
而后一滴泪砸在草叶上,滑到叶子尖端,最终落在干裂的土地,消失无影。
她对这个人说:“红绳戴不上,雾青,你总不要我。”
醒来时,是凌晨三点,江妍抬手往脸上一抹,手心湿了大半。她见怪不怪。
赵曼殊在旁边熟睡,江妍睁眼盯了半天天花板,轻手轻脚起身,翻出床头柜里的小锦盒,走到阳台前吹风。
初秋的季节,对于雾城来说,只是一个稍冷的初夏。江妍打开半扇窗,丝丝沁凉的秋风便扑在脸上。
路灯明亮,江妍把锦盒里头那条红绳拿出来。
丝质纹理柔软泛光,她只敢小心碰,怕把它磨坏了勾出线。
不多时,一只杏黄色的小蝴蝶飞来,把江妍的视野从红绳转移到它身上。
蝴蝶始终没有飞远,它在窗前这块地方翩翩绕几圈,仿佛找不到落脚的地,才一头乱转。
儿时常听老人说,人死后若有蝴蝶飞来,代表亡者归来,因眷恋人世间的亲友借由飞虫身躯前来看看近况。从前江妍不以为意,在她眼中这样的说法好比烧香能够和神明通讯一样不靠谱。
但如今她不想不信,否则,她找不到任何钟雾青可能存在的理由。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食指,来到飞舞的蝴蝶面前。
淡青色的躯体,不停振翅的杏黄翅膀,忽上忽下,转两圈又骤降,落在江妍眼中如一帧一帧慢速播放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