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学校的校长和副校长都是由部队里的将军担任,党委书记是另一个师的政委。
东城大学的教授和北城大学的不同,都是上面钦点的,背景和政治素养无可指摘。
而上午,她们在中医系教室听课的时候,又真切感受到了东城大学和北城大学的差距。
苏娉也终于见到了小叔叔信里的这位高中同学。
让她意外的是,张轻舟反而先认出了她。
下课后,他走到教室最后排,打量她许久,笑眯眯道:“苏娉?”
“张老师,”没想到他一眼认出自己,苏娉受宠若惊:“是我。”
“别紧张。”张轻舟笑着安抚:“在学校可以叫我张老师,私下里喊张叔叔就好。”
“说起来也挺有意思,先是你小叔叔写了信给我,让我多加照拂你,后来我家老爷子又交待,说有个朋友的外孙女要来东城大学。”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容岚的女儿。”
张家老爷子和容如是乃多年至交好友,两个人又都是传统派中医,一个是东城药学院院长,一个是南城军医院院长。
志同道合,交情匪浅。
张轻舟自然也认识容如是老爷子的女儿容岚,幼时也见过她,不过后来倒是很少接触。
苏娉轻轻点头:“是的。”
“跟我来吧,下节是一个讨厌鬼的课,听不听都不碍事。”
张轻舟主动带她翘课,苏娉犹豫片刻,看了眼夏莹,还是跟着走了。
她相信小叔叔看人的眼光。
“不问我是谁的课?你有机会来东城大学听课,翘课可不是一件好事。”张轻舟饶有兴趣。
老爷子在电报里说这个老友的外孙女最为乖巧懂事,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
苏娉弯眸笑:“是您让我翘课的呀,张老师,我只是听您的话。”
张轻舟看她良久,摇头:“真不愧是岚岚的女儿,走吧。”
小姑娘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穿过走廊下了楼梯,拐了几道才到他的办公室。
她其实也是头一次见张轻舟这样的老师,主动带学生翘课,而且性格很随意,不像徐老师总是面无表情。
“进来吧。”张轻舟推门,走到桌前拿了个倒扣的搪瓷杯,提起暖壶倒了杯热水。
见她安静站在门口,漆黑的眸子四处打量墙上的挂图,他笑着把搪瓷杯递过去:“我以为你会好奇为什么我会有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苏娉知道像他这种能直言别人是讨厌鬼的人不爱听弯弯绕绕,实话实说:“您在中医系研究中西医结合,应该有不少人反对。”
张轻舟赞赏点头:“你妈告诉你的?继续说。”
“医学理念不同,大部分的老师都不想和您在同一个办公室。”她温声道。
“对。”张轻舟拉开椅子坐下,抬手示意她坐对面:“他们就是固执己念的老顽固,工作上的争执还要带到私人情绪上来,幼稚。”
苏娉想到刚才他说的那句“讨厌鬼的课”,不禁陷入沉默。
张轻舟被小姑娘的反应逗笑:“想说什么就直说,我算是你的长辈,不至于跟你置气。”
“我只是想问您,为什么会想到研究中西医结合。”她坐在椅子上,捧着搪瓷杯问。
“中西医各有千秋,取长补短结合起来,两条腿走路不是更好吗?”张轻舟往后靠,双手交叉搁在腿上:“学中医的看不上西医,学西医的也瞧不起中医,我们这种卡在中间试图找到平衡点的被两方人马鄙夷。”
“有人觉得西医效果快,中医副作用小,西医治标中医治本。也有人觉得西医适合治疗,中医适合调理。”
“总要有人去试试的,要么功成名就要么遗臭万年。”张轻舟满脸无所谓:“我愿意当那个身先士卒的人。”
功成名就他不稀罕,遗臭万年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