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启深呼吸平复胸中怒火。晏霄在神霄派大闹一场,多少法相在场,都奈何不了她,任她来去自如。神启虽然是当世顶尖的法相,但面对厄难书这种源自天命书的混沌神器,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
只能忍气吞声了。
见神启冷哼一声,铩羽而归,七煞才松了口气,卸下了防备。
晏霄此刻的伤势远比看起来的更加惨重,不过是强提着一口气唱空城计,吓退神启罢了。
而且,她也厌倦杀戮了……
“七煞为我护法,我要闭关养伤。”晏霄缓缓说道,“拾瑛去神霄派打探,若有公仪徵的消息……便将我唤醒。”
拾瑛速度迅捷,身形娇小,比七煞更适合打探消息,而且即便失手被擒,有黎缨在,她也不会吃亏。
拾瑛虽然不舍,但晏霄的命令她向来毫不犹豫地服从,屈膝领命,红色的身影便消失在山林尽头。
神霄派大殿上,气氛十分凝重。
不只是麟照尊者颜面无光,其余六宗一样神色黯然。在事先埋伏的情况下,又有七宗法相联手,竟然眼睁睁看着阴墟阎尊逍遥离开。
更悲哀的是,这已经是算好的结果,厄难书翻开之时,他们都生出了一股绝望的无力感,那一刻他们相信,晏霄是完全有能力将方圆千里一同埋葬。
如果不是公仪徵拦下的话,这里恐怕已经是一片荒芜了。
苦嗔行者眉宇深锁,道:“厄难书这样恐怖的神器,落入一个极其危险的人手里,对苍生来说是一种不可预测的灾难。”
麟照尊者苦笑一声:“那又能如何?”
那完全是另一种境界的力量,可以说是神明的伟力,绝非人族所能抗衡的。
“那只能请道尊出山了!”苦嗔行者看向四夷门的代表,“徐音道友,道尊隐居四夷门三百年了,等闲小事不敢劳动道尊大驾,但阎尊携厄难书现世,恐怕天下又起灾劫,只能请道尊出面镇压了。”
三百年前,人族帝王妄图成神,修炼邪功,以亿万苍生为祭,是潋月道尊镇压了那近乎半神的力量。外人或许不知道,但七宗法相都很清楚,潋月道尊掌握着众生愿力,而她的道侣琅音仙尊亦身存三分混沌之气,想要镇压厄难书,非这两人出面不可。
徐音在结契大典上便从始至终未曾出手过,苦嗔行者心有不满,但也不能发作,毕竟对方是潋月道尊的直系徒孙,身份不同寻常。
此时苦嗔行者提出要求,想请道尊出山,还得缓和了语气询问徐音。
徐音眸色有些异于常人,眉眼间有几分蛇眼的神态,她扫了苦嗔行者一眼,淡淡道:“苦嗔行者的意见我会转达,但道尊正是紧急关头,恐怕无法出山。”
琅音仙尊原形乃一株千叶木芙蓉,与厄难书一样,诞生于三千多年前的两界山神魔战场。当时混沌珠与天命书的化身殊死一战,混沌之气溢散,混沌珠的一部分气息凝成了千叶木芙蓉,而天命书的一部分气息则凝成厄难书。三百年前,为了解救众生,琅音仙尊以身入药,化解众生所中之毒,形魂几乎散尽,只留下一瓣心花。这三百年来,潋月道尊避世隐居于四夷门内,便是以心头血和众生力滋养这一瓣心花,只等琅音仙尊花开归来。
道盟中诸多俗务,都由四夷门掌教曦和尊者作为代表出面。天下无大事,道尊不出山,她觉得自己不应再插手人间太多事务,她的道还在就行。但知道这件事的人却不多,外人有时候不理解,便会心生埋怨。在场众人,唯有徐音和破月剑尊谢枕流对此最为清楚。
潋月道尊正是虚弱期,除非芙蓉花开,仙尊归来,否则她很难离开四夷门,更别说与阎尊对抗。一旦道尊身体有损,误了花期,这三百年心血便都付诸东流了。琅音仙尊为苍生而身陨,知情之人也不能见他就此消亡。
谢枕流心中暗叹一声,也附和道:“阎尊并无大开杀戒之意,我们何必咄咄逼人?”
苦嗔行者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道:“若不是公仪徵阻拦,这方圆千里,数万百姓都死于天灾了。纵然她对我等心生不满,可其他人何其无辜,她因怒便生杀心,完全漠视他人性命,岂是良善之辈!阎尊生于阴墟,喜怒无常,杀性极重,这是天性,难以改变。有这一次,难道不会有第二次吗?我们不能将天下百姓置于危险之中,去赌她一人的喜怒。”
苦嗔行者所言也有道理,他义正词严,铿锵有力,谢枕流微微皱眉,却也说不出反驳之语。他本就不善言辞,所做的判断也是出于直觉,比不上苦嗔行者这种传道之士,有理有据。
花吟芳与兰彩罗自然也是赞同他的话,厄难书这种恐怖的力量,不可掌握在凡人手中。
兰彩罗右臂被晏霄重伤,而且禽类本就最小心眼,若说苦嗔行者更多是出于公心,他便更多了几分私恨了。
“听说引凤箫之前便是落入阎尊手中,又被她震碎,她跳入炼狱海,让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实则暗中逃入人间,这背后说不定还有什么阴谋呢。”兰彩罗恨恨道,“公仪徵与阎尊勾结,只怕也不可信。”
公仪徵重伤昏迷,被明霄法尊带走,此刻引凤箫回到了众人手中,兰彩罗不信神霄派的人,因此只能交由四夷门的徐音保管——这本就是羽皇赠与四夷门的宝物。
谢枕流此时想起影像中所见,俊眉微皱,沉声向苦嗔行者问道:“行者手中那面水镜是从何而来?打伤公仪徵的人是谁,你可见到?”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