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国千大声道:“我邀月列祖列宗均想将南朝收列版图,好几次都是功败垂成。今日天命攸归,大功要成于我手。好兄弟,他日我和你君臣名垂青吏,那是何等的美事?”
宋玄双膝跪下,连连磕头,道:“陛下,微臣有一事求恳。”
管国千微微一惊,道:“你要什么?做哥哥的只须力之所及,无有不允。”
宋玄道:“请陛下为太昊邀月两国千万生灵着想,收回南征的圣意。咱们邀月人向来游牧为生,纵向南朝土地,亦是无用。何况兵凶战危,难期必胜,假如小有挫折,反而损了陛下的威名。”
管国千听宋玄的言语,自始至终不愿南征,心想自来邀月的王公贵人、将帅大臣,一听到“南征”
二字,无不鼓舞勇跃,何以宋玄却一再劝阻?斜睨宋玄,只见他双眉紧蹙,若有重忧,寻思:“我封他为太昊王、平南大元帅,那是我邀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他为什么反而不喜?是了,他虽是邀月人,但自幼为南蛮抚养长大,可说一大半是南蛮子。太昊于他乃是父母之邦,听我说要发兵去伐南蛮,他便竭力劝阻。以此看来,纵然我勉强他统兵南行,只怕他也不肯尽力。”
便道:“我南征之意已决,兄弟不必多言。”
宋玄道:“征战用国家大事,务请三思。倘若陛下一意南征,还是请陛下另委贤能的为是。以臣统兵,只怕误了陛下大事。”
管国千此番兴兴头头的南来,封赏宋玄重爵,命他统率雄兵南征,原是顾念结义兄弟的情义,给他一个大大的恩典,料想他定然喜出望外,哪知
他先是当头大泼冷水,又不肯就任平南大元帅之职,不由大为不快,冷冷的道:“在你心目中,南朝是比邀月国更为要紧了?你是宁可忠于南朝,不肯忠于我邀月?”
宋玄拜伏在地,说道:“陛下明鉴。宋玄是邀月人,自是忠于邀月。邀月若有危难,宋玄赴汤蹈火,尽忠报国,万死不辞。”
管国千道:“李珂这小子已萌觊觎我邀月国土之意。常言道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如不先发制人,说不定便有亡国灭种的大祸。你说什么尽忠报国,万死不辞,可是我要你为国统兵,你却不奉命?”
宋玄道:“臣平生杀人多了,实不愿双手再沾血腥,求陛下许臣辞官,隐居山林。”
管国千听他说要辞官,更是愤怒,心中立时生出杀意,手按刀柄,便要拔刀向他颈中斫将下去,便随即转念:“此人武功厉害,我一刀斫他不死,势必为他所害。何况昔年他于我有平乱大功,又和我有结义之情,今日一言不合,便杀功臣,究竟于恩义有亏。”
当下长叹一声,手离刀柄,说道:“你我所见不同,一时也难以勉强,你回去好好的想想,望你能回心转意,拜命南征。”
宋玄虽拜伏在地,但身侧之人便扬一扬眉毛,举一举指头,他也能立时警觉,何况管国千手按刀柄、心起杀人之念?他知若再和管国千多说下去,越说越僵,难免翻脸,当即说道:“尊旨!”
站起身来,牵过管国千的坐旗。
管国千一言不发,一跃上马,疾驰而去。先前君臣并骑南行,北归时却是一先一后,相距里许。宋玄知道管国千对己已生疑忌,倘若跟随太近,既令他心中不安,而他提及南征之事,又不能不答,索性远远远堕后。
回到南京城中,宋玄请邀月帝驻跸南院大王府中。管国千笑道:“我不来打扰你啦,你清静下来,细想这中间的祸福利害。我自回御营下榻。”
当下宋玄恭送管国千回御营。
管国千从上京携来大批宝刀利剑、骏马美女,赏赐于他。宋玄谢恩,领回王府。
宋玄甚少亲理政务,文物书籍,更是不喜,因此王府中也没什么书房,平时便在大厅中和诸将坐地,传酒而饮,割肉而食,不失当年与群丐纵饮的豪习。邀月诸将在大漠毡帐中本来也是这般,见大王随和豪迈,遇下亲厚,尽皆欢喜。
此刻宋玄从御营归来,天色已晚,踏进大厅,只见牛油大烛火光摇曳之下,虎皮下伏着一个紫衫少女,正是亚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