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贵的衣料被一层一层剪下来,随意扔到地上,裴熙脸上写满了心疼:“母亲……”
“都染了血了,也不能穿了。”温元姝放下剪子,将衣裳尽数取下,一个约莫有一指宽的血洞便显露出来。
温元姝轻嘶一声,连忙叫春花拿干净的帕子和药酒过来,细致地给他清理了伤口:“我先给你包着,一会儿等忘忧回来了,再让她给你看看。”
裴熙点点头。
他也着实能忍,牙关紧咬,却一点动静也没发出来。
趁着温元姝包扎的时候,裴熙小心翼翼地开了口:“母亲,儿子觉得裴至诚跟侯爷和那位谢夫人的关系……很不一般呢。”
“嗯?”温元姝眉梢微挑。
这孩子的聪慧,还是超乎了她的想象啊。
不过,她也不意外。
“裴至诚是侯爷和谢夫人的孩子。”温元姝并不隐瞒。
既然裴熙已经发觉了不对,那以他的聪慧,早晚都会发现真相,与其叫他到时候沉不住气打草惊蛇,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对上裴熙惊讶的目光,温元姝接着道:“今天出了这个门,就把这事儿藏在心里,别叫人看出来。”
裴熙知道兹事体大,已经迅速收敛了脸上的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是,母亲,儿子知道了。”
温元姝满意地收回目光,专心给他包扎。
前几天刚给某人包扎过,她做起这事儿倒是不生疏,几下就把伤口处置妥当,又打了个好看的结。
裴熙小心翼翼地收回胳膊,试探道:“母亲,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您以后会离开吗?”
温元姝一怔。
她倒是真没想到,裴熙竟然会想到这一层。
“会。”温元姝边收拾药箱,边点了点头。
裴熙静了会儿,突然起了身,在温元姝面前跪下了:“若母亲要走,求母亲带着儿子一起走。”
他虽然顶着侯府嫡子的名头,外人看来,他的一切都是侯府给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能过上现在这样的生活,并不是因为侯府,而是因为温元姝。
他能进入侯府,摆脱先前窘迫至极的生活,是因为温元姝。
他能拜莫老先生为师,是因为温元姝。
自他第一次叫温元姝为“母亲”开始,他就真的打心底里把温元姝认作母亲了。
所以母亲要走,做儿子的必定是要追随的。
见少年面色坚定,温元姝叹了口气,伸手把人拉了起来,又抬手拍了拍他的头:“放心。”
这一世,侯府注定是要没落的。
她已经想好了,就算抓不住侯府的把柄,哪怕豁上这条命,她也要拖着侯府众人下地狱。
但裴熙是要离开的。
裴熙不知道温元姝的心思,只听见她这句话,心就定了。
没过一会儿,忘忧回来,重新给他处理了伤口,裴熙就离开了。
回了自己的卧房,裴熙便重新翻开了书册。
他要比以前更用功才行。
温元姝和离之后肯定会回将军府。
到那时候,他不要成为温元姝的累赘,而要成为她的助力。
自这晚开始,裴熙屋里的灯总是比往常迟了一个时辰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