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九岁的大孩子用这样的口气说话,她总觉得……怎么说呢,有点割裂感,但是那股子不容置疑的威势又让她生不出一点反抗的意识,就这么被拉着离开房间来到6号楼底。
“你刚才说得那些话……真的还是假的?”
两人往停车场走的时候,小梦鼓起勇气道出纠结一路的心事。
林跃说道:“半真半假。”
“什么意思?”
“我想看看乔卫东是选他的资产呢,还是女儿呢。”
“那我……”
“我说了,乔卫东不值得你爱,至于要不要绿他,你说了算。”林跃冲她眨眨眼,打开一辆九成新丰田汉兰达副驾驶的车门:“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梦带着一点尴尬,一点茫然,一点无奈,还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坐进去,想不明白这一群都能做他爸爸妈妈叔叔阿姨的人,为什么会给他玩儿的团团转,这家伙到底什么来头?
便在这时,中控台的多媒体系统奏响一首轻快老歌。
太阳对我眨眼睛。
鸟儿唱歌给我听。
我是一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别问我从哪里来。
也别问我到哪里去。
……
就在丰田汉兰达行驶在东二环的马路上的时候,书香雅苑5号楼103门外,童文洁甩开了方圆的手。
“方圆,你别拉我,除了他还能有谁?你把他当发小,他把你当发小了吗?如果真把你当发小,他能干出这种事来?今天我非要当面臊一臊他,还副区长呢,有他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领导吗?我跟你说,这种行为就是无耻,卑鄙,小人手段,鬼蜮伎俩。”
方圆都40多了,不像那些小年轻脑子快,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强,昨天在巨桦总部培训,一来书香雅苑确实有点远,二来也想抓紧时间吃透这段时间学的东西,就在附近的酒店住下了。
到了后半夜童文洁才决定打电话告诉他儿子被处分,她被辞退的事,并强硬地命令他不能连夜赶回家里,免得误了第二天的课程,要知道现在全家就他一人有工作,真要因为表现不好被巨桦那边放弃,那方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接下来的事情她会试着处理,处理不好再跟他商量。
童文洁处理好了吗?没有,方一凡处分记档案里了,雷蒙德也把她扫地出门,因为明天周六,方圆下班后就往回赶,来到家里的时候方一凡正在接受心理辅导,不,应该说被骂。
原因很简单,昨天晚上方一凡的叙述可以用轻描淡写来形容,只说自己的视频上了快手的发现页,有人把他给告了,并没有说是谁告的,告去哪里,她想当然地认为这件事能在学校层面解决,然而去了以后才被告知有人给市长信箱发了电邮,而且剑走偏锋,不告方一凡告学校,怀疑黄凯钧与方家有利益勾兑。
面对舆论压力和市委关注,黄凯钧能怎么办?最好的做法自然是牺牲方一凡保全学校的声誉和自己的工作,实际上没有开除学籍,只是给了个记过处分,已经是从轻发落了。
但是童文洁不这么想啊,一方面觉得季胜利欺人太甚,居然用这种卑鄙龌龊的手段逼黄凯钧就范,以报复方一凡做恶搞动图的事,一方面认为方一凡确实飘了,季杨杨还没找到,恶搞动图还在网络发酵,他就没心没肺地去电玩城跳舞,跳舞也就算了,居然还被顶上快手的发现页,这事儿吧,如果放在之前,孩子的舞技被热捧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在当下敏感时刻,不是等于给了键盘侠一个靶子吗?人都是同情弱者的,本来大家的关注点是法拉利究竟是不是季胜利的,季杨杨突然离家出走,大家会想这是不是类似“以死明志”的行为,之前相信季胜利没有法拉利的人便会群情激奋,一番热议,一番声讨,那些感觉自己被骗了的人会跟着将怒火浇到方一凡这个无理挑事的人身上。
然后?然后就是舆论造势和上级压力双管齐下,把方一凡搞臭搞烂,再波及方家四口的生活。
她不就是被儿子牵连,黑客顺藤摸瓜搞到她的资料上传网络,给了雷蒙德开除她的理由吗,她不同意能怎样?闹到劳动局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好容易等到方一凡放学回家,把林磊儿赶去房间写作业,她这儿没说几句话,手机就收到一条谩骂短信,讲她是个不要脸的泼妇,把儿子教育成了一个人渣。
她想编辑短信骂回去,但是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城市居民,又不太好这么做。
就在她犹豫不决,方一凡追问他怎么了的时候,又有两条辱骂短信接入。
不用想,一定是她的个人信息泄露了,那些无聊的网友骚扰完方一凡又来骚扰她。
这下连骂回去的可能都没有了,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杠上她的是n多只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辱骂短信移入垃圾箱,结果这边刚操作完,电子邮箱又收到一封匿名邮件,内容跟刚才收到的短信差不多。
于是她忍不住了,丢下方一凡去找季胜利,在她的意识里,能调动资源引导社会舆论对她口诛笔伐的,除了副区长再没人有这样的能耐。
她出门,方圆进门,俩人撞一块儿了。
看着媳妇儿怒气冲冲往楼下走,他跟在后面一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媳妇儿,媳妇儿,冷静点儿,冷静点儿,老季为人我了解,他应该做不出这种事。”
“你了解?你了解个屁,你们都多少年没见了?”
董文洁把一腔怨气撒到了方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