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黄芷陶站了出来,在季杨杨身后小声说道:“我记得你说过,季叔叔和刘阿姨以前是在青海工作,他们把你留在北京,实际上是想给你一个更加舒适的生活环境。前几天林跃还跟我讲过,说小孩子如果在高原地带生活久了,人体为了适应气候,红细胞和血红蛋白的数量会增加,从而带来皮下毛细血管扩张,形成高原红的面相,这应该也是他们不愿意你过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做父母的,尤其是大城市出身的人,有几个愿意孩子到西部高原受苦?
毫无疑问,黄芷陶是好心,然而这份好心在季杨杨看来无异于嘲弄。
“他萨克斯吹得好,篮球打得好,画画得好,模型做得好,懂得多,打架是一把好手,而且很会讲道理,很有同理心?你很仰慕他对吧?你仰慕他做他的女朋友去,还跟着我干什么?我怕万一哪天你绷不住了,给我戴一顶绿帽子,我会一气之下拿刀捅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这话说得很重,不仅重,而且刺耳,比刀子在铝材表面划过更加尖锐。
黄芷陶往后退了一大步,乔英子赶紧从后面把人扶住,对季杨杨怒目而视:“季杨杨,你怎么说话呢?”
就连一向好脾气,能容忍的刘静也hold不住了,厉声说道:“杨杨!你太过分了,太让我失望了。”
“是是是,我阻碍了季胜利的仕途,我更不如姓林的懂事、成熟,让你失望了,你失望,你看他好,他优秀,正好,他爸出车祸死掉了,他妈很早就改嫁了,现在成孤儿,你们可以收养他,让他当你儿子,还来烦我干什么?我总是在中间扮老好人的母亲。”
刘静的话让季杨杨想起当初林磊儿举报林跃在小区凉亭吹萨克斯扰民后发生的事情,当时刘静跟季胜利讲自己的儿子如果有林跃一半优秀,她就对他的人生放心了。
父母拿自己儿女的短处和其他孩子的长处比较属于基操,绝大多数人都曾经历过,这就跟抱怨父母不让自己看电视不让自己打游戏是一样的道理,但是季杨杨不同,从小不跟父母生活,季胜利和刘静把他当儿子,他不把这两个人当父母的……起码不像一般家庭的儿女对待父母那样。
得,怼完父亲又向母亲开炮,潘帅在旁听席看得干着急,而黄凯钧则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就像朋友掺合夫妻矛盾,最后很容易搞得里外不是人一样,他作为下级,当然不好在季胜利的家庭事务上说三道四,指点江山,只能很尴尬地站着。
“杨杨,你……”
刘静气得说不出话来,而且胸隐隐做痛,似乎是情绪太过激动,对身体造成了不好的影响。
“杨杨,跟你妈道歉!”
季胜利呵斥道,他全未想到季杨杨六亲不认到连刘静都怼。
“凭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季区长。”
季杨杨说这句话的态度,很有那么几分天煞孤星的劲儿。
“你……”
季胜利又要扬手,林跃赶紧把人拦住,然而季杨杨并不领情,丢下一句屁股后面插扫把,装什么大尾巴狼,就要转身走人,这时刘静拉了他一把,想让他冷静一点,没成想孝子猛一甩手,她因为重心不稳往后面倒去。
林跃背对二人,但是反应比距离更近的乔英子还快,侧身抓住刘静的手腕往季胜利怀里一带,转身的同时扬手一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季杨杨脸上。
噔噔噔。
公子哥连退好几大步,完事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
“你敢打我?”
林跃对他的态度嗤之以鼻:“我又不是第一次抽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季杨杨狂归狂,傲归傲,但他不是鱼,只有三秒钟的记忆,知道干不过林跃,对包括黄芷陶,季胜利、刘静、方一凡在内的几个人投去一道仇恨的目光,扭头走掉了。
刘静才被季胜利扶住,看到季杨杨赌气离开,还想叫儿子的名字,没成想刚一抬手,没等张口说话,顿觉眼前一花,身子晃了晃,腿软要倒。
“刘静,你怎么了?刘静。”
季胜利连唤数次,她才幽幽醒转,抿着嘴摇摇头,示意他把自己扶到椅子坐下。
“杨杨呢?”
“走了。”
“唉。”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说话了,从检讨书的内容就能看出,季杨杨当众羞辱父亲的心思昨晚便有,跟林跃、黄芷陶、乔英子三人来不来没有一点关系。
想想季胜利一直说刘铮把他惯坏了,确实没有说错,
“这个……老季,我……我先走了,有什么事打电话。”方圆有些难为情,因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方一凡也有责任,毫不客气地讲,方家人在会议室多呆一秒,尴尬便多一分,所以还是走吧。
他这儿做打电话的手势时,童文洁已经早早地带着儿子离开,除了对林跃投去一道仇恨的目光,没有对季胜利和刘静说一句话。
乔英子想去问问刘静的情况,不过看看林跃,再想想跟宋茜的保证,最后选择了放弃,拉着心情复杂的黄芷陶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