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从纽约的地下铁钻出来,往第几内珠宝店走的时候,因为我那样子想过,心情清淡
了不少,对于看美女的兴致也减低了。到了“第凡内珠宝店”,这是一家巨大的店,偌
大的面街橱窗里只摆了一颗亮闪闪的钻石,大门锁住了,朋友说:“你要先通知柜台的
小姐,她看清楚了才会来开门。”
我说:“不用了,看看橱窗就够了。”
我们便散步去找了一家咖啡店,自嘲的说:“至少奥黛丽·赫本长得有一点中国人
的样子!”朋友没有听清我的话,追问着:“什么?你说什么?”
“没有。”我说:“我们随便找个地方坐坐吧!第几内珠宝店也不过如此!”
——一九八二年四月
七日
莺歌山之冬
每年一到冬天,有一位生长在北方的朋友就常常抱怨台北不下雪,一点不像冬天,
然后就会谈起他在北方的故乡。那里一片莹白的雪,让人在冬天还有清明朗净的心情。
不下雪有许多事做起来就少了滋味,像喝白干、吃烤羊肉,围在一起吃涮锅。
有一回我忍不住说:“雪恐怕不是你最怀念的,你怀念的只是一种心情吧!”因为
即使在台湾也有许多地方下雪,我的朋友到雪地里还是不能平静。一日到了外国遍地的
冰雪,恐怕更要怀念这个南方小岛的绿色冬天。
冷暖原来最深刻的感受,不是在肌肤上的,而是心情的。在落寞之际,处在春天的
花园里,心里仍然会冷;兴起之时,即使走在寒大的雪夜,还能有暖意。我常有这样的
经验,寻常的人一定也有,我就看过遭受重大挫折的人,在炎热的夏天还浑身打着哆嗦。
不管是春夏秋冬,我总是喜欢到郊外去,因为在室内,就不能感受真实的季节感应,
我觉得最可悲的莫过于是夏天总是躲在冷气房里,而冬风来袭时则抱守着暖炉的人。那
样的人不知道春花何时盛放,也不能体会冬冷独步街头冷冽的清醒。
去年冬天,我经常到台北近郊莺歌山上的亲戚家里度假,那时我觉得,就是没有雪,
人坐在屋里听着呼啸的山上风雨,也能寒到彻骨,而就是简单的坐在书桌前读一本好书,
同样的风雨,都是没有寒意的。
莺歌,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镇,因为它是个陶瓷工业城,还隐伏着空气污染、噪
音弥漫、道路崎岖的种种问题,大致的说,它不能说是一个美丽的城。可是就在我从台
北往莺歌驰车的路上,心情就美丽了,尤其是在冬天。
台北往莺歌有两条路,一条是走板桥、树林、山佳,一条是走板桥、土城、三峡。
前者是沿着铁道的一条山路,曲曲折折,让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尤其是车到山佳,
要通过许多山弯,每一山弯都是一次豁然开朗的大地。后者是在两片平原的中间的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