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容生也是惊异地看向她。
方三郎离得甚近,本在苦思火攻退守之策,听见徐家第六女问出这言,心里骇然。是啊!西玄皇帝问遇有葱郁草木的火攻防术做什么?西玄南下就是小周,过小周即是南临。自小周往南,多是草林茂盛而少岩沙之地,西玄是想……
“解非并无虚言。”
她哦了一声,又想了一会儿,道:“彼军上风施火,我军背后又受敌,此时分散军力盲目四窜只有死路一条。”
“这不是废话么?”方三郎嗤声道。
她淡定说道:
“眼下紧急,若然无法自烧过的黑地退离,造成兵败虚像,那就先下手为强吧,不必等火攻至,先将军队外围烧成黑地,阻隔火攻之术。如此一来,可暂不管火势,只须图谋后方杀敌之阵即可。”她犹豫一会儿,看着解非。“我没有上过战场,所述不过纸上谈兵,不见得有用。不知西玄皇帝所问,那些将军候选答得如何?”
说至最后,她心惊地退了一阶。这人怎么目光如此灼灼望着她?
她还没被人这样瞧过……仔细一想,也只有陛下跟萧元夏认认真真看过她。
陛下喜欢看她,目光总有温和宠爱,老是不嫌烦地看她,萧元夏看她,则是温暖的眷恋怜惜,偶尔她回头时会捕捉到萧元夏一闪而逝的灼光。
眼前这叫解非的男人,此刻眼底满溢惊艳惊喜,以及萧元夏那种她不太懂的灼灼目光,只是似乎比萧元夏还灼热些,而且不太闪避她。
“一炷香。”他沙哑答着。
“什么?”
“西玄人花了一炷香才答得如你一般。”
她面色一喜,脱口道:“那这块蝙蝠暖石归我了?”
徐烈风笑呵呵地步出学士馆。天空还在下着雨丝呢,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她抛着温暖的小布袋,得意洋洋,洋洋得意。
现在谁还敢说她是小青娃?她当不了天上飞鹰,但,她可以当一个假装游历过天下的小青蛙。她心里万分高兴,轻轻隔着布袋爱抚着那暖和的石头。
不知道五哥去大魏时,有没有买过这种石头?有没有将这种石头留在身边?如果他留了一块……那,那,她跟他,在同一样的天空下拥有暖石,这也算是好兄妹了吧。
她半垂着眼睫,现在的五哥,怎么了呢?她幻想过很多次他现在的模样,约莫还是四年前那样,只是更高更成熟些。
神话毕竟是神话,成真可能性不大,况且,父兄们并没有提过五哥改貌,也没提过他眼力变好……就只是一句:他很好。
她抚过眼角。她也不觉得这些年自己的目力有衰退过,可见老天爷也没听到她的祈愿……现在,会是谁照顾着五哥,陪着他游历,为他解说四方呢?
是不是觉得……摆脱阿奴后,终于能松口气呢?
是不是成人礼那日……明明他双手冰冷,是需要人陪的,可是,他心里真正希望去的人不是她呢?
如果她能够早点听进三哥的话,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那日,她一定找四姐去陪五哥……五哥出国前也许就不会有遗憾了……现在想想自己也挺傻的,那两年她写些什么早忘个一干二净,当年她到底在难过什么啊!
她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想到他今年也有二十多,恐怕再不了多久就会回南临迎娶四姐,虽然有那么点疏离,但她还是该好好想想要送什么贺礼。
她开心地又抛起小布袋,随即,半空伸来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夺去。
“徐六小姐,上学士馆啊?哟,这是什么?暖和得很呢。”徐烈风定睛一看,心里恼火。“方十二,把东西还我!你这种行为与强盗有何差别?”
方十二打开束袋,拿出石头掂了掂。“我还真没瞧过这玩意,哪来的?新奇啊,送给嫂子公主,她定是欢喜。”
嫂子公主即是大凤公主,年前方家长子成为附马,方家这不学无术的小儿子越发的无法无天,连油炸鱼都比不上!徐烈风眯眼,一脚飞踹出去,方十二早有准备,往后一退,哼笑:
“你后脑勺疼不疼?那回被我砸了,徐家敢吭吗?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居然胆敢到陛下面前告状,让我半年出不得府!你以为你是谁?在陛下面前不过是个佞臣,还是,你父兄在打着陛下什么主意,要你去色诱——”
“方十二,你这嘴脏的混蛋,不准这样说我父兄!”她大骂,与他在学士馆前战了起来。
她哪有告状!是她不舒服在家躺了两天,陛下召见她才硬撑着过去!她哪是佞臣!哪是!她是徐家之后,是忠臣之后!凭什么这样说父兄跟她!只要陛下肯下旨,她愿立即前往边关尽一分心力!只要陛下肯下旨啊!
她拳脚功夫不弱,拳头更是虎虎生风,方十二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他心里略有不甘,见她比任何一个南临女子还要貌美,心一动,蓦地暖石一抛,诱她去夺,趁她不备探向她的胸前——
解非自门口人群间挤了出来,一看之下,原来是那名令他惊艳的年轻姑娘在跟人打架。
她出手俐落直率,只攻不防,连人耍阴招都没注意到。由拳观人,她该是个脾气甚直的人。
他美目一眯。与她对打的人想趁机侮辱,他大步流星,拉过她的腰身,她直觉挥拳过去,他回避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