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头雾水,抚过丝帕。各地丝质不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触感的丝帕,但脑袋一转,她哦了一声,是五哥送回来的。
“确定要给我?”她问着四姐。“你不要吗?”
“我不需要。”
那,她就脸皮厚地收下了,也没再看五哥到底写了什么信,或者还送来什么东西。
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十二岁以前她会缠着上前看,看看有没有要给她的?现在嘛——有她的她就拿,没她的她也不会强求。
五哥偶尔会托人送一些古怪的玩意回来,是她这只小青蛙从来没有见过的,有时是两份,有时只有一份。
有两份的,是五哥忽然想起她,就顺便捎了回来,她想她做人还不算失败吧;只有一份的,都是四姐不要,才轮得到她。
她该感谢四姐平日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与喜好,这才让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妹子拿到一些好东西。
其实,五哥这样讨四姐欢心,真真搞错了手法,这样要怎么娶四姐呢?
那天,她实在不是故意偷听到父兄的谈话,他们有意凑合这对姐弟,当下,她眼睛瞪得老大,以为自己幻听了。
是姐弟啊,怎么成婚?都姓徐啊!紧跟着一想,四姐不是真正的徐家人,两人相差不过几个月,这真是大喜事,天作之合啊!
皆大欢喜呢,她想,只是她怕以夜会不小心把五嫂喊回四姐。
她小心地收妥帕子,专心听起学士馆里的文人各执不同的见解,有的是民俗风情,有时是时局,又有时只是学术上的争论,她不见得懂,纯粹只是想接触一点京师外的东西,让自己稍稍……开拓一下视野。
现在她不能像天上飞鹰随心所欲俯瞰天下,可是,她可以时时把她的小井拓展一点,也许在外人眼里,她的井不管大不大,就只是个井,但在她心里,这井大了点,总是好看点。
学士馆里共三层,一楼为大厅,二、三楼圆弧中空,各自七、八个小厅,方便想聊不同题材的文人有清静的空间。
她从来没有上楼过,就只是在一楼大厅随意听着。不过今日的主题她不太懂,遂分神四处打量着。
学士馆里有男有女,女子少上许多,有的女扮男装,有的以帷帽遮面,当然,也有的与她一般毫不遮脸,只是这样的姑娘屈指可数。
就她看来,都是平民女子一睹学术风采,几乎没有见到大臣贵族的子女。
“请喝茶。”小僮一一送茶,送到她这头时,笑道:“六小姐今日运气好,前几日馆主回来,顺道带来了西玄茶,你可尝尝。”
徐烈风应了一声,喝了一口,尽数吐在地上。“好苦!”
小僮忍笑。“西玄茶都是如此。”
野蛮人的国家,连个茶都没南临好喝。她恨恨瞪他一眼,道:“这种茶,可以去逼罪犯吐出实言了!简直跟南临没得比!”
“六小姐是徐家人,当然觉得南临样样好了。”小僮笑着继续送茶去。
今日还不如去找萧元夏玩弓射呢,她想着。这个夏王也不知怎么了,两个月来避不见面,就连她去王府求见也是被拒于门外……不是铁哥们的交情吗?怎么到头来,都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目光略抬,落在第二楼上。
站在中空圆弧廊道上的是三十多岁的馆主,一身长袍,腰间系着红色的牌子,他一边随意扫过一楼的文人,边跟身边的年轻男子说着话。
那年轻男子,微微侧着脸,眼下有泪痣……徐烈风心一跳,整个人呆住。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在双手发汗,又仔细看着那人。那人穿的不是徐家的白色,而且侧面来看,不似五哥的长相。
她犹豫一会儿,慢慢起身,绕着大厅角落走。如果,她是说如果,那人真是五哥,见了面她要说什么才好?
五哥,好久不见了。
五哥,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五哥……
嘿,多生疏啊,连她自己听了都会脸红呢。但,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跟五哥说话,都那么多年没见了,就算是兄妹,也会产生距离的。
如果五哥问她好不好呢?
她想了想,大约也只有词穷的一句:我很好。
其余说得再多,他也不见得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