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念闭了闭眼,手指蜷缩起来。他有种错觉,这把锋利的医用剪刀每一下都剪在自己心瓣上了,绞着肉,否则怎么会这么难受。
可肖默存算是他的什么人?
爱字要加个过字,丈夫要加个前字。
他觉得自己没有出息,明明被眼前的Alpha狠心绝情地折磨过,对方出了事却还是不由得自责又心疼。就好像他自己的伤不是伤,他爱过的人受了伤才是天大的伤。
也是此时他才发觉,爱过一个人,惯性竟然这样大。
分不清是傻是痴。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时至今日仍然在支配他的喜怒哀乐,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
他总还是心疼这个人的。
想到这里,他一时昏了头,忘了身边还有旁人,拿一对湿润莹亮的眸子看过去,看着Alpha忍痛的表情、紧抿的薄唇,怔怔地忘了移开。
自己还未察觉时,眼泪已经无声无息地砸到了Alpha的手腕上。
原本全部精神在手上的肖默存蓦地一僵,目光转到俞念脸上,眉峰蹙了起来。
“都说了叫你不要看,为什么不肯听话?”
他以为俞念是吓到了。
顿了顿又低声严令:“闭上眼睛。”
内心煎熬的俞念眸光颤动,死咬着下唇又摇了摇头,却是哽着嗓子说不出话了。
片刻功夫,嫩薄的唇上已经咬出了浅浅一圈牙印。
肖默存颇感莫名。
他移开目光没有说话,内心细细推敲,过了半晌才渐渐明白俞念是在心疼自己。
心疼到掉了眼泪。
忽然间肖默存就想起沐沐还在俞念肚子里的时候,寒风瑟瑟中他们站在医院的空地,自己大声地吼他,握着他的手腕问:“你怎么这么蠢。”
那时俞念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被他粗鲁地攥着腕子挣脱不开,像只小鹿似的要躲开又做不到,一边害怕,一边央求他别生气。
如今他仍然想问:“俞念,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
其实早在那时答案就不言自明,是他自欺欺人。
一瞬间,Alpha铁铸的脊梁骨居然松懈下来,连肩膀都微微一沉,身体中忽然冒出无尽的沮丧——
世上没有后悔药,更无回溯时光的可能,即便知晓错过的东西有多珍贵,悔得肠青却也再难找回。
这份沮丧是为过往的错失,也是为眼下的无望。
他们至多不过再做回亲人。要做爱人,他已经不够格了。
但能再找回一位亲人已是难能可贵,毕竟他身边早就空无一人。这一回他无论如何也会珍之重之,爱惜呵护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尽力弥补,但不强求原谅——
犯过错、后着悔的人,应有此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