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自然是只有他一个人。换完鞋俞念就开始各处打量,最后把其中一盆搁在了阳台上,另一盆搁在了主卧,这两个最可能变成吸烟室的地方。花盆是墨绿色的,跟乔木的绿相得益彰。盆身上印着两个深棕色的英文单词:AimlessLife。
漫无目的的生活。
俞念喜欢,觉得这正合自己的处世哲学。
生活原本就该是简单纯粹的,它既不该功利世俗,又不该堕落消沉。生活就是生活,自由自在,无人强迫,想上进些便上进些,想平凡些便平凡些,活成什么样只由心支配。那些一懂事便立志要成名立腕或是大展抱负的人固然令人钦佩,但却不是俞念的价值取向。
当然,肖默存不一定认同这一点,甚至可以说一直过着目的明确的生活,不过并不妨碍他仍是俞念深爱的人。
随和的Beta总是愿意包容的,尤其是对自己的Alpha。
想到肖默存,俞念笑了笑,蹲着身子将花盆的字转过去面壁。可怜的两盆红豆杉,只许你发挥功用,不许你随便发言。
晚上十点,肖默存风尘仆仆回了家,俞念正在帮他打扫屋子。
地上的扫地机器人驮着馒头从桌底钻出来,直直地冲着墙边的花盆而去。咣一声响后,馒头吓得喵呜着一跃而下,盆中的绿植也被撞得一歪,险些就整个倾倒在地。
正在更换床单的俞念“呀”了一声,冲过去先拿脚扶住了,然后才不放心地又弯腰将它挪了个更安全的位置。
走到门口的肖默存见到的就是这么副景象。
“默存,你回来啦!”俞念一见到丈夫就放开花盆直起腰,眸子里荡开一阵惊喜,“我以为你今天要到十一点呢。”
肖默存松着领带的左手顿了一顿,往里走时眼神瞟了一下地上的盆栽:“这是什么东西。”
“红豆杉。”
俞念浅笑着跟在他身后,一边解释它的厉害之处一边将摸过花盆的双手拿布擦了擦,等肖默存放下电脑包转过身来,便朝他双手一摊:“西服给我吧,我帮你挂起来。”
谁知肖默存看见他的举动脸色猝然一沉,竟是露出了一丝反感。
这是……
只愣了一秒俞念就意识到不对,匆忙解释道:“我不是想讨好你!是我刚刚整理过衣柜,外套我都按颜色厚薄分好了类,怕你自己挂错区域反而弄乱了……”
他一下子就想起肖默存曾说过的,不喜欢他像佣人一样服侍自己,不喜欢他刻意讨好。
他甚至立刻后退了一小步,手缩回身前道:“或者你自己来也行,我告诉你挂在哪儿合适。”
此时俞念恰巧又穿着那身木纹扣的开襟睡衣,刚洗过的头发还未全干,乖顺地垂在额前,脸上神色微微惊惶。
听完他的解释,肖默存容色稍霁,凌厉的眼神淡了几分,扫了眼他不安的双手:“我还什么也没说,你没必要吓成这样。”
俞念两只手无所适从地扯了扯睡衣下摆,垂下眸子轻声道:“你刚才瞪我,我以为你生气了。”
他近来跟丈夫说话随意了许多,这三分解释七分抱怨放在以前是绝对不敢讲的。
肖默存绕过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似乎也觉得里面陈设陌生,顿了两秒回头望着杵在原地的俞念:“过来。”
俞念这才敢走过去,接过西服套在衣架上,伸手打开了另一扇柜门。
“穿过的外套挂在这边,没穿过的才在左边,都用防尘套套起来了。”
过程中肖默存站在床边看着他熟练地做好这一切,又看着他合上柜门、弄走猫跟扫地机,始终没再说话。
离开之前俞念站在门口回头见丈夫在摘手表,犹豫了一下问:“默存,你后天大概几点下班?”
金属表带搁在桌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肖默存抬眸扫了他一眼:“不确定,有事?”
看来仍然只有自己记得,俞念想。
后天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除了登记当天按时赶到以外,肖默存没有哪一年是记得的。
他慢慢呼吸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事,后天我可以提早一小时下班,想问你要不要回来吃饭。”
肖默存听完极轻微地笑了一下,像是有些看不起,“你这份工作还真是闲。”
俞念没理会他的轻视,咬了咬唇问:“那你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到时候再说吧。”肖默存懒得再跟他对视,漫不经心地道:“又不是有什么要紧事,难道我还早退回来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