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饮雪翻了翻身,看着父亲的眼睛。
以前在王宫的时候,她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不常陪母亲和自己吃饭;更让她讨厌的,即使是重要的节日家宴上,父亲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
在军中生活的这段日子里,今晚是第一次睡在了父亲王帐的床之上。
她其实没睡多久。准确地说,在父亲没有骂完太子之前,她一直被吵醒,无法休息。
“我听到你骂大哥了,骂了一夜。他做错什么了吗?”饮雪第一次用尊敬的口气去问自己的父亲。昨天早上,水利部长文森之子文冲被镇国将军符灵告发贪污,被太子直接下了检祭司大狱,文冲叫屈。被囚期间,文森三次请求探视均被拒绝。
到了夜里,文冲在检祭司狱中自杀身亡以证清白。
国王震怒,认为太子处事不公正廉明,过于草率才造成这样的惨剧,把太子训斥了一夜。
饮雪听了一晚的训斥,好像开始有些懂得王者的意义。
国王问道:“你全听见了?”
饮雪点了点头。
“王者权柄,天授神器。运用时,须小心谨慎,以公平公正为法度,才能找出真正利害关系,平衡利益。在文冲贪腐一案中,你大哥未曾认真审查,也不将案子转交检察司,直接下谕调动京机营去抓人,抓到人后才送到检察司,这已经乱了法纪。”国王口吻之中带有些失望和惋惜,连声叹气。
“大哥做错了吗?”饮雪认真问道,“我听苍明替大哥传音的话中,大哥说他已经掌握了文冲贪污的实证,实属罪大恶极,文冲理应下狱!”饮雪辩解道。
她口中的苍明,就是刚刚走开的那头白狼,是苍月最小的儿子,正担任太子谕官一职,专为太子传达话语。
“凡案情重大者,所提供的证人、证据还有证词;一定要先呈交检察司审查处存档留底后,由检察司发文到宪兵部执法局派人抓拿嫌疑犯人。所供之证据查实率不足六成之前,嫌疑犯允许家属自由探视。如案件涉及六部以上的官员,证据查实率要达七成以上才禁止部分探视权……你大哥从头到尾都做错了,所以文冲才叫屈自尽!”国王说得痛心疾首,想不到有太子至今辅政已有二十年,独立运用王者权柄时,仍是不能让自己放心满意。
“大哥一向疾恶如仇,痛恨贪腐。可能是因为看到高官子弟犯法气晕了头,做错了而已!父王不必过多指责,伤了大哥的心!”饮雪只知道大哥平时最疼爱自己,现在要为他拼命在父亲前面说好话。
“是他在伤我的心!文冲是文森独子,与其父掌管水利部管多年,政绩卓越,兴修了几处利国利民的水利工程,功在社稷!虽说文森爱财,但从未利用过职权之便进行过任何贪腐之事,其子文冲官声比父亲更好,偏偏被人以贪污告发!如此蹊跷之事,竟然草率处理!你大哥生下来就是太子,辅助执政了十二年,竟然是这种水平?”国王说着说着,头又痛了起来。
饮雪半晌无语,她突然问道:“这么说,是大哥这太子当得让父王很失望!因此你想把王位禅让出去?”
“你都知道了?”国王问道。
“我再不知道的话,估计快要蠢死了!”饮雪生气道,“父王,大哥将来可能在王者之位上作为不如你,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你为什么非要想着把王位禅让出去,不担心一家人因此分裂崩离吗?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家家和睦,国才稳定。这是你教给我们道理。可现在王家父子却不和睦,试问由一个一个家庭组成的国民知道之后,如何稳定?”
饮雪说完之后直面盯着父亲的眼睛,一副无惧无畏的样子。
“你怎么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以前你从不关心这些问题!”国王老怀大开,脸上的笑容很浅,可眼神特别深情,显得特别开心。
“不知道!”饮雪突然感觉脸上发热,随口丢出了这么一句,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来人!”国王突然对王帐之外高声叫唤,待侍卫进来行礼之后,他命令道:“传我口谕:立即让禁军副参谋褚英传来见我!”
侍卫犹豫了一下后,问道:“现在?”
“就是现在,快去!”
褚英传有伤在身不便行动,黎明未至传唤人来觐见,饮雪不明白父王为什么突然这么急。
“难道父王现在就要落着禅让之事?”想到这里饮雪不禁大惊失色,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