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法医验尸报告刚刚出来,她死于氰化钾中毒,死亡时间不超过两个小时,很有可能是自杀。”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会突然自杀?嗯?你说什么?氰化钾中毒?如果是一般人,她上哪儿去弄这紧俏货?”
“我们的同志还在进一步调查。局长,案发现场已经搜查过,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您看……”
“再搜一遍!我的话你听明白没有?再搜一遍!给我掘地三尺!”
“局长!我们已将周家地面掘了一米半,可还是什么都没找到。再弄……那……那房子就该塌了……”
点点头,陈国华算是彻底服了:不愧是老牌特务,就连自杀都做得干干净净,不给你留下任何线索。
“奇怪呀……怎么刚刚锁定目标,她就自杀了呢?这不正常啊?”闻讯赶到的老袁,也不由自主陷入沉思,“这难道是巧合?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么?”
“突击审讯周志乾,是党委会临时作出的决定,按理说,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又怎能事先和家里人通气?到底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段国维的头也大了,“会不会我们内部……”
“老段!你胡说什么?”一声断喝,偷眼瞧瞧陈国华的脸色,老袁怒道,“你觉得我们当中谁会有嫌疑?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你少说!”
陈国华已没心情再争论是非长短,他现在考虑的,就是该如何善后。不管陈浮究竟为什么自杀,她肯定逃不过被定性为特务的下场,可是周志乾呢?应该给他个什么样的定性?虽然他也有特务嫌疑,可以暂时拘留他,但时间一长又该怎么办?不能因为娶了个女特务,就说他也是特务吧?无凭无据硬关一辈子,这好像并不符合我党政策。“老袁,现在的问题复杂了。本来想借那女人撬开周志乾的嘴,可现在到好,咱们手插磨沿两头为难了。唉!关键是那徐百川,就连他也无法认定周志乾到底是不是郑耀先,否则,你我也不用在这开小会了。”
“还研究什么?先把人扣下再说。”老袁挟着香烟,不假思索地答道,“他不是当过旧警察么?那就是和人民有过对立,凭这一点,给他定性个历史反革命……不算是过分吧?”
“这个……也勉强说得过去……”
“那就这么定了,”老袁将香烟按在灰缸,长吁一口气,“剩下的问题,就要看小韩和国维该怎么抓紧时间结案了……”这句话一语双关,望着老首长那似笑非笑的面容,段国维的耳根子都红了。
郑耀先歪坐在椅子上,显得很疲惫。韩冰低头玩弄着自来水笔,时不时还提醒他“坐好”。小五将审讯记录整理归类,转身递给身后昏昏欲睡的江百韬。
“唉!该怎么证明自己身份呢?”此时的郑耀先已是欲哭无泪,他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难道这辈子就只能背个‘军统特务’黑锅,整天生活在两头为难的夹缝中?唉!谁看在我曾为党出生入死的份上,给我个象老陆、墨萍那样——干干净净地一死百了?”他现在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即不敢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又怕被当作军统特务一枪毙掉。“就地击毙,格杀勿论”那八个字,就像一把高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正在胡思乱想,耳畔突然传来江百韬那爽朗的声音:“小五,你这字是大有进步啊!待会儿让老袁看看,没准他还会很高兴。嗯!他就喜欢能写一手好字的同志。对了,你顺便把卢云凯烈士的档案好好整理一下,这是老袁点名要的。唉!老战友就是老战友,连亲情都拗不过出生入死的战友情啊!”
短短的几句话,犹如晴天响起的炸雷,将正在暗自神伤的郑耀先,轰得天旋地转:“他在说什么?刚才坐在余局旁边的孟政委,居然就是老陆的战友?那……那十几年当中,老陆一直和一个叫‘老袁’的上级保持单线联系……难道……难道……孟政委就是老陆的上线?”
郑耀先这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立刻引起了韩冰地注意。她死死盯住郑耀先的一举一动,生怕遗落掉任何蛛丝马迹。就在这时,受宠若惊的小五对江百韬“呵呵”笑道:“处长,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只要不被政委批评,咱哪还敢指望夸奖?”
“你这家伙知道什么?”江百韬微微一笑,随口答道,“我和老袁认识的时候,你才几岁?他是什么性格嗜好,我可比你清楚得多!不信,咱就慢慢瞧吧。”
马小五不以为然,可郑耀先却惊呆了,他的大脑一片混乱,不管身边战士如何提醒他“坐直”,脑海中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话:“江百韬和老陆上线早就认识?原来江百韬和老陆上线早就认识……”
什么时候离开的会议室,他不知道;什么时间被送进了牢房,他也不清楚;什么时间牢房内多出两个窝窝头,他连看都没看。整个人痴痴傻傻呆坐在水泥地面上,望着摆在面前的三根草棍,一坐就是一宿。
“周志乾到底怎么啦?局长,我觉得有些不对。”韩冰找到陈国华和老袁,忧心忡忡说道,“难道……他听说老婆自杀了?这不可能啊?就算是夫妻同心,也没这么凑巧吧?”
“小韩,你把当时的情况再重复一遍,我们都来琢磨琢磨,看看有没有疑点。”老袁叫大家坐下,随即用眼角一瞥段国维,示意他给韩冰倒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