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变明抢?”叹口气,段国维觉得这应急计划有些唐突,但局面越来越乱,目前看来,实在没有比它更理想的套路了。“我们在送亲队伍中搞刺杀是不可能了。唉!这个讨厌的‘鬼子六’,谁也把不准他的脉。”
“有什么把不准?”老袁冷笑一声,说道,“如果我是他,若想迅速脱离险地,那目标就只有山城机场。”
“在监狱和机场之间拦截他?”
“对!另外我们还要堤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旭东那边也正在为郑耀先的举动上火,他刚刚赶到合作所,便听说六哥已经脚底抹油逃之夭夭了。“我的六哥呀!你腿脚能不能不这么快?”杨旭东简直是欲哭无泪,“不是告诉你等我来么?怎么连五分钟都等不得?”无心再和四哥寒暄,赶紧追问郑耀先的去向,可徐百川就象尊泥菩萨,无论你怎么问,他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四哥,你连我也信不过?六哥现在真是遇到麻烦了!”杨旭东苦口婆心地哀求道,“要不我把兄弟交给您,您去救六哥?”
“旭东啊!这件事你六哥早有打算,所以你就不要介入了。对了,一处和共产党不都在蠢蠢欲动么?眼下这也是个机会。”
“四哥的意思是……”
“现在送亲是谈不上了,可谁知他们会不会另起炉灶,各敲各的锣,各吹各的号?”徐百川说得很有道理,新娘子这一临阵倒戈,原本由中统安排的,以“留香苑”名义组成的送亲队,现已失去存在的意义了。但这并不表示各方势力业已放弃对郑耀先的追杀,没准儿在他潜逃的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突然蹦出个“暗杀队”。
事实也正像徐百川推测的那样:既然郑耀先潜逃了,中统和共产党都不约而同调整了布署,就看谁的子弹能率先吻上六哥的脑袋。想罢这一点,杨旭东喊道:“简之!”
“到!”
“你通知宪兵司令部,马上封锁合作所附近的道路、交通!”
“是!”
看看徐百川,杨旭东苦笑着又道:“四哥,老板和官面儿上,可就全靠您周旋了。”
点点头,徐百川依旧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谁说逃跑一定要走公路?深山密林就不行吗?呵呵!有本事你们把整座山都围起来。”瞧瞧怀中面无血色的陈浮,听听山那边络绎不绝的汽车马达声,浑身是汗的郑耀先,苦笑着喃喃自语。“我总算知道什么叫仇家遍地了……”
他无法向组织解释自己的无奈,更没心情去考虑谁是“影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该如何保住那条可怜的小命。陈浮小鸟依人,体重倒没什么,可她死活都不愿离开六哥半步。原因很简单,她不怕郑耀先,倒是很忌讳他手里的引信。
“你能不能下来走走?我很累的!”郑耀先哀求道。
“我不!”噘起小嘴,陈浮从未这么坚决过。
“姑奶奶!你自己走路难道会死?”
“我不!”想了想,她变得更加固执,“万一你摔个跟斗牵动引信……呵呵!我是说万一,既然你信不过我,我当然也要防着你不是?”
无话可说了。此时他已顾不得拌嘴,盯着公路上被宪兵驱赶的特务,忍不住惊叹道:“大手笔啊!真是大手笔!杨旭东你个兔崽子,连宪兵司令部都敢越级调动。呵呵!以前我怎未发现你这么能干?”
“科长,咱们还是撤吧……”段国维刚刚赶到伏击地点,身边的同志便拉住他悄悄说道,“保密局越级动用宪兵,形势对咱们不妙。”
“你说什么?”抓过望远镜向公路瞧了瞧……呵呵!目镜中全是队伍跑动带起灰烟。“我怎么瞧着像一个团?”
“那就是一个团!”身边同志低声说道,“没准,他们正想包抄咱退路。”
“看来伏击郑老六恐怕是没戏了,唉!这混蛋真他妈牛,怎么弄他都不死!”话音未落,公路上已响起警告中统特务的排枪……“连自己人都抓,保密局是不是疯了?”段国维咽咽唾沫,沙哑着嗓音对身边同志说道:“老刘啊!现在是敌强我弱对不对?”
老刘点点头。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保存实力要紧,咱不丢人是不是?”
老刘再次点点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撤吧!”
万般无奈之下,段国维当机立断,趁宪兵合拢包围之前,穿山越岭,从结合部迅速向江边突围。
被自己同志苦苦追杀是件倒霉差事,既然有嘴说不清,那就只能躲,郑耀先坚信自己的突然失踪,会彻底打乱组织的整个布署。失去追杀目标,中共自然便不会参与其中,更不会被保密局一举围歼,这就是他突然决定潜逃的主要原因,否则就凭中美合作所那块悠闲自得的小天地,打死他都不会出来。
为了自身安全着想,郑耀先背着陈浮翻山越岭,坚决不和任何人照面。陈浮并不沉,还不到一百斤,但耐不住这娘们死活缠着自己,无论威胁恐吓还是苦苦哀求,她就是不肯松手。更有甚者,她干脆用手铐将自己和郑耀先牢牢锁在一起,顺手将钥匙丢入黑黢黢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