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的上午,杜明隽带着自己的姥姥姥爷,还有一个看起来三岁多的长的很精致的女娃娃登门拜访。
杜明隽的姥爷虽然穿着便服,但是一看就是军人,大马金刀的坐着,声若洪钟的说着,倒是杜明隽的姥姥,穿着很普通,头发剪到耳下,面容娟秀,说话慢声细气,语气斯文,有时候杜明隽的姥爷声音有些高了,姥姥就会不着痕迹的拉一拉坐在自己身边的姥爷的一角,姥爷的声音就会小下来,培茵觉得这两位老人家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现在还有这样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在这其中,姥姥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两位老人家来沈家,就是为了感谢这些年沈家对杜明隽的照顾,两家的老人说着话,培茵的注意力放在了安静的坐在杜姥姥身边的小女娃。
小女娃一脸的沉静,微微的翘起的长长地眼睫毛下是两只圆圆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微微嘟着的嘴巴,不过嘴唇的颜色不是这个年龄的小孩子的红润,稍稍有些苍白,软软的头发,扎成两个小辫,就好像一个洋娃娃。
感受到打量的目光,女娃娃转过脸看着培茵,培茵觉得这个小孩子的感觉很敏锐,姥姥看着女娃娃看培茵,笑着说:“这个是明隽大哥家的小孩子,我们回了京城就接过来了,四岁多了。”培茵觉得很惊讶,四岁多怎么看着跟蔻蔻差不多大呀,杜明隽朝着小孩子招招手,小孩子从沙发上下来,走到杜明隽的身边,杜明隽拉着小孩子的手,说:“囡囡,这位是培茵阿姨,喊阿姨好。”囡囡歪着头好奇的看了看培茵,听话的说:“阿姨好!”培茵把囡囡拉到自己的身边,说:“阿姨这里有好吃的,你跟着阿姨来咱们去拿好不好?”囡囡听了,没有作声,看着杜明隽,杜明隽笑着说:“好啊,叔叔也跟着一起去,走吧。”囡囡甜甜的笑着看着杜明隽,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两弯新月,杜明隽走过去,囡囡伸出手,要杜明隽抱着,杜明隽抱着囡囡站起来,杜明隽的姥姥看了,说:“给囡囡穿上外套,带着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吧。”杜明隽伸手拿起沙发上放着的一件囡囡刚才进屋脱下的小外套,说:“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我带着囡囡去院子里转转看看。”奶奶看着杜明隽抱着囡囡往外走,对姥姥说:“明隽从小就是个会看孩子的,那个时候才那么点大,我们培焜就整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明隽跟周藏带着培焜跟着村里的孩子们满南岭的玩,这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明隽都成了大孩子了。”姥姥说:“那个时候我们也是顾不了自己,明隽妈的事情我们也是过了好久才知道,明隽爸爸一直被审查着,我跟我家老头子说,也不知道咱们闺女能不能入土为安,大妹子,我这当娘的心就跟放在油锅里炸了一样。”奶奶看了,忙说:“老嫂子,您别这样,都过去了,你看看明隽现在,都是军校的学生了,孩子这些年虽然经历坎坷,可孩子长的还是这样好,以后呀孩子会过的越来越好的。”不说这边,再说培茵带着杜明隽跟囡囡去了后院,后院已经被二爷爷平整好了土地,准备过些时候就开始种一些蔬菜,小小的后
花园,已经没有了当初的花园的样子,大概是在这里住着的人在这里种过菜,培茵看到地上有一些架柴,不过已经非常破败了,这所房子运动结束之后不久就被收回来发还本人了,一直没有收拾,就这么放着,这还是去年的时候培田买回来好好的收拾了一下。
培茵带着杜明隽跟囡囡去后花园走了一圈,囡囡的大眼睛好奇的东张西望,看到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就问杜明隽,在后院待了一会培茵就带着俩人去了厨房,三奶奶来了之后做了不少的点心,放在厨房的橱子里,培茵觉得囡囡人长的这么瘦小,吃点山楂糕应该是还可以的。
山楂糕是三奶奶用自己带来的山楂自己做的,那些山楂还是沈家村南岭上种的山楂树上结的,去年收获的时候沈家分了不少,三奶奶就一直留着,来的时候就带着一些过来,自己做了一些山楂糕,因为天气还不是很热,成型的山楂糕能放一些时候,做好的山楂糕红红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一个搪瓷碗里,培茵拿出来的时候,用一个小叉子给囡囡叉了好几块放在一个白色的小碟子里,白色红色色彩对比很明显,囡囡被这个吸引了,拿着小叉子不知道从哪里下口。
培茵又找了一些三奶奶带着培茵做的桂花糕,绿豆糕,给自己还有杜明隽泡了茶,给囡囡打了一杯苹果汁,这个榨汁机还是培田从国外给寄过来的,刚刚寄过来,手动的,培茵非常喜欢,把自己能找到的水果都做了一遍果汁,正好囡囡来了,给她榨了一杯苹果汁。
三个人坐在餐厅的餐桌上,培茵问囡囡:“囡囡,好不好吃?”囡囡最终用小叉子叉了一点山楂糕,放在嘴里之后,就被酸酸甜甜的味道俘获了,眯着眼睛,点点头,说:“培茵阿姨,很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比山楂罐头好吃多了呢。”培茵笑着看着仿佛一只小猫似的囡囡,说:“我们以后会品尝到更多的美食,还有很多比这个好吃的东西,囡囡,以后我们会有更多的最好吃的东西呢,你喜不喜欢?”囡囡说:“喜欢。”中午饭,培茵打下手,三奶奶掌勺,吃的众人称赞不已,就连囡囡都多吃了半碗饭。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往前走,每个周末,杜明隽都会来找培茵,两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大街小巷的逛,有时候还会坐公交车去城外的一些有名的景点,培茵手里那台培田从外国寄回来的相机里面,完整的记录了两个人的行踪,培茵觉得,还是照片,能够记录一段历史。
当培茵穿上短袖衬衣的时候,杜明隽告诉培茵,囡囡又一次住进了医院,这次是在军总的医院,培茵在一个没有课的下午,买了水果,提着去医院看望囡囡。
走进到处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培茵刚要找人问一下病房的位置,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培茵回头一看,是自己的表嫂姜娟。
姜娟穿着白大褂,头上带着军帽,看到培茵回头,说:“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怎么来了?是看病人的吗?”培茵喊了声表嫂,说:“嗯,来看一个朋友的侄女,你来了正好跟我说说在哪个病房。”姜娟听到囡囡的病房号,说:“你
认识这家人啊,正好在我们科,你跟我来吧。”培茵说:“我看囡囡有些发育不良,来这里住院是什么病啊?”姜娟叹了口气,说:“这个小姑娘真是坚强,小时候听说是着凉,伤了肺还有心脏,这次来住院是因为心肌炎,唉,情况很不乐观呀。”培茵默然,跟在姜娟的身后慢慢地往病房里走,到了病房门口,姜娟轻声说:“我在办公室,你有事过来找我就行。”培茵谢过姜娟,推门进去,看到囡囡躺在病床上,床边挂着药瓶,药液顺着黄色胶皮的药管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药管的另一端被盖在被子下。
囡囡的头发没有扎起来,额头被头发挡起来,大大的眼睛闭着,小小的鼻子一动一动的,原本有些肉的两颊有些凹,两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嘴唇苍白,小小的身子被白色的杯子盖起来。姥姥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听到动静回头一看,看到培茵提着一个装着水果的网兜站在门口,赶紧站起来,培茵忙走几步,姥姥轻声说:“你怎么来了?快坐下歇一歇。”培茵扶着姥姥的胳膊,说:“姥姥,我不累,您快坐,杜明隽跟我说囡囡住院了,我正好没课,就过来看看,囡囡没事了吧?”姥姥叹了口气,说:“尽人事听天命吧,我这小重孙也是遭了罪了,唉~~~”一声长叹,饱含沧桑,培茵跟姥姥说了几句话,直到培茵告辞,囡囡都一直没有醒,小小的身子躺在稍显宽大的病床上,显得如此的单薄。
培茵从病房告辞出来,正好经过姜娟的办公室,姜娟虽然年轻,但是已经是主治医生了,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培茵敲门进去,姜娟给培茵倒了一杯水,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培茵问起囡囡的病情,姜娟摇了摇头,说:“非常不乐观,虽然不是先天的,但是孩子在没有发育好的情况下受到的伤害太厉害,不好说。”心情失落的培茵从医院出来之后,沿着路边的人行道慢慢的往家走,想着表嫂姜娟说的那些话,这个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受过什么眼的伤害呢,又是谁会对一个小小的婴孩下这样的重手呢?
没几天,就听说囡囡不治的消息,培茵心情很沉重,奶奶听说了之后,说:“这么钟灵毓秀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杜明隽在下一个周末来找培茵的时候,心情很失落,培茵陪着他围着附近的一个小公园的人工湖走了一圈又一圈,杜明隽边走边说,说囡囡的苦难经历,说当年他们家经历的那些非人的待遇,说那些人为了让他大哥在检举信上签字,把大哥折磨的奄奄一息,后来不知道谁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扒光了放在屋外,孩子冻得哇哇大哭,数九寒天,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弱,大哥最终靠不下去,哭着在检举信上签了字,孩子已经冻得哭不出来了,大哥拖着那条被打伤的腿,抱着孩子跑了几十里的路去了医院,孩子虽然救回来了,但是却成了一个病孩子,一到冬天就憋气,憋的脸都紫了,大哥觉得对不起父亲,没脸回来,现在依然在那个小山村种地,还是姥姥,觉得京城的条件好,去年把孩子接回来,原想着好好的把孩子养大了,谁知道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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