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云秋刚想要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就看见萧问水已经创立了一个文档,全屏放在桌面上。
那上面是一行漆黑的字:“你是我最爱的小宝贝,我的小喇叭花。”
中文字符,带标点十七个字。
萧问水喜欢这样的小把戏,他给他留情话,有时候也会留一首云秋语文课上要背诵的诗。那一次他给他留了《长恨歌》,云秋在密码门前磨了二十分钟,这才全部输入正确,拿到了通行资格。不过那一次,云秋找萧问水闹了,指责他欺负他,萧问水就笑着保证了,以后再也不出这样难的密钥了,下次会给他出一道数学题。
云秋走进电梯,依次接受检测。这个时候,他反而不再像刚来时这样紧张,压在他心头的重大任务,同时也给了他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走下去,他就能够站在萧问水身边。他就有勇气问萧问水答案。
云秋一路畅通无阻,直至来到档案室的时候,才低头给萧衡回了第二条短信:“我到了档案室,你上来吧,我找不到路,里面的设备很多。”
这是第一条超出他们计划外的回执。
另一边的萧衡反复确认:“找不到路?真的?档案室应该像个图书馆,但是最机密的文件放在玻璃柜里,你直接顺着往里走就可以了。”
云秋走进档案室,留了一个小门缝,抬头打量眼前干干净净的空间。
萧氏集团的档案柜全部嵌入墙体中,直接走进来,就是一个空旷无垠的、洁白的房间。头顶的灯因为久无人使用,而显得有些刺眼的亮白。空气中有点干,空调也更加冷,云秋知道这是为了保存纸质文件的温度和湿度需求。
云秋看了一圈儿之后,发现这个空间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很显眼的办公桌,和萧问水办公室的那个一样,上面摆放着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与此同时,手机再次弹出消息,是萧衡的回信。
云秋没有理他说了什么,任他如何指点、劝诱,都只是继续回复:“我找不到路,你上来吧,走消防通道进来,我关了全息干扰,门我打开了给你留着。我真的找不到路。”
“……”过了很久,那边似乎也为他的畏缩和胆怯而沉默了片刻,最后气急败坏的说,“好,我上来,萧问水他开这种会从来不会超过二十分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云秋松了一口气,关掉手机,在这张办公桌前坐下,等待着旁人的来临。
然而,他在视线扫过牛皮纸袋的那一刹那,愣了一下。
这份文件不是计划中的“核心机密”,也和事先说好的模具不一样,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档案,上面写着一个潦草的字:“云”。
翻过来看,档案建立于十八年前,一直到昨天,都有新资料不断地补充进来。
这份文件出现在这里,出现在他眼前,这就意味着,这是他们要他看见的。
里面的文件分为三分,分别命名为“云赣”“林适月”和“云秋”。
这份资料中,确认了从未公之于众的秘密——云赣的确是死了,然而并非死于一辆浪漫逃亡的失控空间车,这次车祸始于萧家一手策划的谋杀。
同天同时,林适月也遭到暗杀而死。
这是泼天血海深仇,并非谋害,而是更惨烈的还击。云家依靠情报网掌握的萧家的核心技术,至今仍在追查中,不知道流入了哪里,是被埋没在坟墓中,还是被人讳莫如深,是否会在有朝一日称为悬在萧家头顶的刀剑,萧家确信,唯有死人才能震慑敌人,让秘密埋入坟墓。
上一代的风起云涌,狠绝手段与刀光剑影全部容纳在不带任何感情叙述的文件里。文件末尾只有寥寥几个字:
“档案结果:云赣,死。林适月,死。资料去向不详,行动失败。”
而云秋的档案,也从那天开始建立。起初,这份档案的名字叫“O”,十几年后,有人修改了这个名字,赋予他完整的姓名,称为“云秋”。
他的档案中写下了他的病,折磨了他和身边人十八年的自闭症。这是云秋第一次在别人的叙述中看自己。然而他的十八年乏善可陈,短短几行就已经结束。
十八年前写下的第一页中,他的档案报告显示为“无害,安全,威胁性小。性别为O,为可生育资源,不建议清除。”
这是萧问水想要他看到的。
他不哄他,没有解释,只是将事实摊给他看:萧家手段下作阴狠,云家也不无辜。
利益的漩涡中无所谓正义与邪恶,因为每个人都为自己的利益奔忙拼命。他不再给他搭建一个童话,他也不再走在他身前,牵着他的手带领他回家,他只是让他看见最冰冷的现实,而后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