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定西侯额上全是汗水。
离开春晖园,叫迎面的冷风一吹,饶是他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习惯。
仅仅只是改了一顿吃食,就叫他在生活了几十年的京城冬夜有了这么一份感受。
再想起年轻时在东越驻军,那儿的风土与京城亦是全然不同,有不少兵士水土不服,病得重些的甚至去了半条命……
那阿念呢?
她去了蜀地,是如何习惯了的?
靠阿薇说出来的那些陈年旧事,只能窥见其中一角,但也正是只有一角,叫定西侯欲见全貌而不得、亦愈发难受。
唉!
阿薇说得话难听,但没有错。
他确实没有那么在意银钱,他对岑氏的要求也就是照顾好侯府、照顾好孩子。
不指着诵经祈福求长生,但不能砸了佛像胡乱背经文。
夜深了。
西北风呼啸。
菡院里,岑氏睡得很不踏实。
明明精神疲惫不堪,这几日睡眠也不足,但躺在那儿就是睡不沉。
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在眼前飞旋,她坐起身来,一抹被褥,潮得厉害。
李嬷嬷听见响动也醒了。
岑氏要喝水,李嬷嬷赶忙准备。
她在秋碧园习惯了摸黑,这儿才住第二夜,黑乎乎地分辨不得,照着老样子走路,没几步磕到了凳子,痛得李嬷嬷“哎呦”一声。
磕磕绊绊、好不容易点上了油灯,屋里立刻亮堂起来。
李嬷嬷眯了眯眼睛,倒茶端去给岑氏。
岑氏等得有些不耐烦:“老胳膊老腿的,也不知道小心些。”
“是。”李嬷嬷应下,低头看了下小腿,估摸着刚才撞得不轻、怕是紫了。
岑氏润了嗓,稍稍舒坦了些,吐出浊气,又深深吸了一口。
呼吸之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什么味道?”岑氏问。
李嬷嬷没注意,叫岑氏一问,也不由得认真嗅起来。
毕竟是不熟悉的住处,怕屋子里有什么不合适的东西影响,李嬷嬷一会儿撅屁股、一会儿挺腰,四处闻了一遍、最终停在了窗边。
“好似外头传来的,”她道,“您避着点风,奴婢开窗再闻闻。”
北窗打开,风卷着冲进来,那股香味瞬间浓郁起来。
“肉?是炖肉的味儿?”李嬷嬷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了。
谁家半夜三更炖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