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愚在主位相陪,小沙弥奉上茶茗,圣愚大师不待云慧开口,便自长叹了一声,对她言道:“施主令师,武功高绝,行事率真,自遭宵小之嫉,老初当年一时不察,被门下不肖之徒所惑,妄动了无名,及至事后,归来反省,深悔灵根不固,门下良莠不齐,因之除老衲面壁三年,在佛前忏悔罪过外,且传下谕令,所有在外行道的门下,尽皆归寺,共同在佛前诵经修果,历时十年,而对后代弟子之收授,亦变更授艺方法:在授以基本入门口诀之后,均着令先行下山,苦修三载外功,并暗察其德性习惯,以定取舍……”
笑面跛丐见他这等说法,本来凝聚集在面上的笑容渐渐收起,敞开沙哑的嗓子,道:“老禅师这等作为,当真大出我老跛子意料之外,只是对于当年受惑之经过,及门下莠徒,是否有什么适当处置?”
圣愚大师长叹一声;道:“鄙门家丑,本来不宜宣扬于外,但三位均非外人,说说也不怕见笑……”。
他至此又叹一声,道:“昔年所以老衲大动无明,一者为了老施主你,独闯少林;二者则受鄙师弟圣土大师师徒的言词挑动。不过,鄙师弟圣土当年已死于劳山落日崖上,而他所留之徒,也已发交戒持院,着今面壁苦修五年……”
云慧秀眉一扬,莺声呖呖的第一次开口,道:“请问老禅师所言者,可是那玄法和尚吗?”
圣愚大师点头承认道:“正是此人……啊,老衲得报,言及施主已将玄法擒去,但不知鄙师侄,施主已将他如何处置了?”
云慧蓝眸一眨,道:“杀啦!……”
圣愚大师“啊”了一声,却并无什么激动不愤的表示,而只是瞑目合什,喃喃诵经,好半晌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云慧料不到这老和尚,果然已经是佛法高深,得道已久,竟而并不激动!
这一来,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眼皮一垂,幽幽的道:“老禅师可晓得玄法乃是罪魁祸首吗?”
圣愚大师的目中,掠过一丝疑色,沉声道:“愿闻其详!”
于是,云慧便由金陵捕杀于三飞起,说到来少林寺的目的,然后又把途退圣火玄法两僧,及向玄法查询当年经过等情,一一详述出来!
这番话,足足说了半个时辰,圣愚大师实在想不到,其中尚有这么多曲折与诡计,面色为之转变,直到云慧说完,沉默了半晌,方才长叹一声,道:“果如施主所言,则老衲实愧对我少林历代的祖师了!……”
他又喃喃的念了一阵子佛,方自张目沉重的对云慧道:“事已至此,老衲对玄法之死,亦认为罪有应得,但,老衲已不能辞其咎,施主你……”
云慧料不到圣愚大师,竟这般勇于认过,但他身为一派之宗师,说出这种话来,已然是大不容易,何况罪不在他,又怎好让他大失面子呢?
故而,她赶急发话阻住圣愚大师再往下说,道:“此事真相既明,贱妾亦不愿再生枝节,只望能令那各派的主谋元凶,奸诈的小人伏罪,便足慰先师在天之灵了!”
笑面跛丐也大为赞成云慧的主张,他冷然点头,哑声道:“对,侄女你这等主张,老跛子大为赞成,只是,咱们若是再这么直趟各派的重地,只怕仍要引起许多误会呢?”
圣愚大师沉吟片刻,毅然道:“老衲以为,此事不若由老衲亲自出面……”
笑面跛丐与云慧皆各大喜,笑面跛丐冷着面孔,道:“如此再好不过,但老禅师以何方法为之呢?”
圣愚大师道:“老衲适才考虑过,此事起因于鄙门之玄法,虽则玄法已死,但老衲身为少林之掌门,仍不能推辞此咎,故此,老衲决心出面,传柬各门各派,细述孽徒玄法之供,促令各门,细查祸首,正以门规,但等今年五月五日,约定各门各派之掌门人,集齐于岳阳,向施主交待处理经过,以成全施主代师复仇之孝心,面谢施主,对各门各派,宽恕之仁,如何?”
这一番话,可说是面面皆到,周详无比。
既可免除云慧跋涉之苦,又可免除许多无谓的误会之争。同时,更可贵〃奇〃书〃网…Qisuu。Com〃的,是免除了武林中一番杀劫!
云慧嫣然一笑。圣愚大师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只觉得她的笑容,直似冰冻骤解,百花齐放一般!
因此,这位得道的高僧,不禁怔了一下,却直听云慧,呖呖莺声的道:“老掸师有心成全,不但贱妾至为感激,便是先师泉下有知,亦必感激不尽……”
说着,缓缓的站了起来、告辞道:“贱妾等在贵寺打扰多时,就此告辞……”
笑面跛丐同时立起,抱拳为礼,道:“老禅师义薄云天,老化子不胜崇敬,就此别过,五月五日岳阳再见!”
圣愚大师亦不挽留,含笑缓缓立起,道:“两位施主,匆匆而来,老衲未能一尽地方之谊,实抱歉……”
口中说着,却已然跟了出来,直送到大门口,方才互道珍重,停步不前!
云慧、笑面跛丐与王玫三人,轻快的循路下山。除了王玫,因一直无人理会他,而有点闷闷不乐外,其余的二人,都觉得此行不虚!
此际,日已近午,他三人便仍在山下的小店中,用过午饭,而后在店伙计诧异的目光下,离开少室,取道直奔山东!
他们这时已经商量,决定往鲁东即墨,去探望那千面书生龙渊!
云慧表面上并无大异,只是,芳心中却充满了无比的喜悦与兴奋!
因为,这一趟少室之行,不但等如是报了师仇,同时,更可喜的,是完全的吻合了龙渊的冀求!
因之,云慧芳心暗想,龙渊在得知了这项消息之后,所表现出来的高兴的态度!
他会惊喜于她的迅速的来临,同时,也更震惊于此项意料不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