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大吃一惊,探头窗外一瞧,霍然见两条人影,一闪又至。
这一次两人都看得仔细,黑暗里,只觉得那两个人影的面部,虽然是胖瘦不同,可均是青渗渗的,十分可怕。
两名镖伙都会几手把式,见过的场面多,胆量也在,正待喝问,突见那两人之中,有一人突然把口一张,喷出二团白气,接面而至。
立时只觉得面上一冷,喉咙上一麻,便自口噤难言,怔怔的伏在窗上,眼睁睁望着那二条人影,飘飘地,如同凌空未踏实地一般,滚滚向后宅驰去,错眼间倏失所在!
别的人正天南地北的扯的高兴,他二人伏在窗上,初时尚不在意,等了会还不见他下来,其中一人性子急躁爱闹,站直起来走到他两人背后,“叭,叭”两下,便劲拍在那二人背上,道:“你俩是撞着鬼啦!外面有啥好瞧的,怎么紧不下……”
那二人经他一拍,猛的全身一震,陡然回醒,“妈啊!”大叫一声,呼道:“有鬼!有鬼!”
打他们两个的那人,只当那一下吓着了他们,正待相骂,霍瞥见两人,一般的唇青脸白,满头大汗似受了什么惊吓,六个镖伙,七嘴八舌的争着询问,乱成一团,问清楚之后,有的不信,跑出去察看门灯,有的没有胆子的,藏在床下打哆嗦!
且说镖局后宅,乃是局主兼总镖头于三飞的私第,其中房大院广,花木扶疏,建筑精巧壮丽。
院中央精舍七八间,叠石而成,外观古趣盎然,坚固无比,内里经纬垂络,陈设得华丽之极。
这晚时交二更,于三飞与二子于诀于珩,正在一间书房中对坐交谈。
忽然门帘无风自动,霍然倒飞而起,一阵凉凉的阴风袭入室内,将案上灯烛吹得摇摇欲灭,室内的光线,也因之暗了下去!
于三飞一生行走江湖,经历过无数风险,此时见状,神色骤然一变,只当是来了功力高绝的对头仇人,慌忙对两子一施眼色,挺腰站起身来,暗中运功以待,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大声喝道:“外面是那路朋友,既然瞧得起……”
他应变神速,这起身待敌,加上对两子示意戒备,发话喝问,只不过是灯光一暗之顷!
那灯光一暗复明,于诀、于珩已然一纵身跃在墙边书柜边,取过两柄长剑。
三人六双眼,齐注门边,一瞬不瞬,那知于三飞一语未毕,门帘尚未落下,房内倏忽间多一个来!
这人身法之快,当真是罕世无两,不仅是无声无息,飘忽犹如鬼魅,在这室中三位名镖师眼下,竟然未看清他是如何进来,而生像是由地上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于三飞一生阅人千万,功力亦是冠绝京华,执金陵镖行之牛耳,此际也不由勃然变色,心悸不已。
又待瞧看那人面容打扮,于三飞等父子三人,更不由大惊失色。
尤其是于珩年在二十五岁左右,定力阅历均差着父兄老大一截,一望之下,顿时惊呼出声,道:“王……敬……实……有鬼……有鬼……”
来人见状,“‘哼哼”一阵冷笑,道:“于镖头别来无恙,……”语声震颤,宛似来自四面八方。
说话间,身躯缓缓飘起,似有宝物托在脚下,冉冉掠至于三飞身前丈许!
这一点尚不足惧,最可怕是那面容声音,像煞是王敬实,但王敬实地道的商贾之流,对武学一窍不通,这人,这人……
但这人肩不托,腿不屈,更不见他抬脚迈步,怎地能徐徐一掠二丈?若非是已达武学化境,岂非是个鬼魂!
于三飞一听小儿子于珩大呼有鬼,一看对方这飘忽身形,顿时毛发肃立,心头发毛。
但他究竟是老江湖,多年来已养成临危应变的镇定急智,“有鬼”的念头,在心头电闪掠过,霍地变手抱拳,在胸前一揖,道:“阁下何人?……”
语未出拳风大作,“呼”的一声,直撞而出,正是崆峒由少林百步神拳中演化而成的绝学——“开门揖盗”之式。
两边与于三飞各成崎角之势的于诀、于珩,一见爹爹动手,顿时“呛啷啷”抽出长剑。
剑身一竖,方待进攻。
那人似乎被剑鸣之声,吓了一跳,亦不知举臂按架化解对面于三飞打出的拳风,仍木然的站在那里,直视着于三飞。
于三飞见状,虽觉得对方目光,如刃如刀,锐利得刺入肺腑,不敢与他对望。
心中却不由暗喜,忖道:“好家伙,这一拳让我打实了,管你是人是鬼,也够你受的……?”
想着手上加劲,拳风呼呼,直撞在那人胸前,但奇怪不仅未生预期的效果,更连一点声息也无,生像是那人并非实体,轻逾一片枯叶。
倏忽间,随拳风直飞出被拳风吹起的窗帘之外,消失无踪!
于三飞、于诀、于珩,父子三人,齐皆大惊失色,相顾愕怔半晌,于三飞大着胆纵至窗边,向外一瞧,只见庭院中树影婆娑,银辉满地,那还有半丝影儿?
于三飞长叹一声,缓缓地回过身躯,一瞥二子脸色如土,不由得心生怜惜。
有心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觉得自己心里,犹有余悸,“吁吁”片刻,竟而难以吐出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