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赤月国车马扬尘而去,阮时意咬住唇角,下意识握紧徐赫的手。
哪怕夜里各种粘腻,二人甚少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作肢体接触。
由此可见,她需要他的安慰。
回程时,徐赫放弃骑马,与她同乘一车。
往时每每挤进狭小空间,徐赫多半会趁机搂搂抱抱;这一刻,却只是轻轻圈住她的肩头,凑向她耳边,软言安抚。
他家的小老太婆,历尽人世变故,大概仅剩下女儿这个软肋吧?
阮时意苦笑:“不知何故,比起十七年前送她出嫁,这回更加难受。”
“你当年定是气在头上,认为眼不见为净,嫁出去了更省心;现今她是真的长大了,学会孝顺……”徐赫唇畔轻勾,“你若想她,咱们趁年轻力壮、又没孩儿负担,多去探望。我这数十年亏欠你们太多,容我慢慢补,可好?”
他常说类似言辞,泰半在床笫间,害阮时意立时添了两分警惕。
徐赫发觉她身子略微僵硬,失笑道:“你这女流氓又想哪儿去了?难不成你以为……”
以为他会在这马车上胡来?
阮时意急忙辩解:“才没有!别胡思乱想!”
“也不晓得是谁在胡思乱想!”徐赫轻抚她的秀发,“我就算想干坏事,断然不会选儿孙同在的时刻……”
她心底暗恼涌动,使劲儿推了他一把。
“话又说回来,”徐赫见她一点点从悲伤中抽离,再度笑而拥住她,“咱们大可效仿老洪游山玩水……那家伙追媳妇,究竟成没成?幸亏他离开京城前把兵权全数上交,自称要挂闲职,要不然得乱套!”
“据我所知,圣上早年对他颇有些忌惮,还好老洪为人虽狂,骨子里却是忠直硬气,膝下的洪大公子亦如是,我原本很是担心……”
“担心小砚台把我给供出来?”
阮时意点头:“他早在你拿画出宫当夜便心存怀疑,生怕连累我,才隐忍不说……”
“嘿嘿,他对你可真算情真意切!”
阮时意啐道:“差了辈分的醋,你吃来作甚!”
徐赫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头:“唉……仰慕你的男子多如牛毛,我怕是要吃一辈子的醋了!”
“仰慕你的男子,比仰慕我的更多。”
阮时意忆及接踵求画的藏家,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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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东偏北角,阮府别院。
雅洁园内,并无往昔中正婉约的琴韵,葱郁花木间仅见两三仆役身影。
阮思彦立于高阁窗边,水色道袍宽松飘逸,神态如常安闲。
侧耳倾听片刻,确认无人相扰,方小心翼翼掩上窗户。
眉目瞬间蒙了冷寂之气。
他快步走向书架,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石制匣子。
推开匣盖,内里露出上锁的长形木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