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孕了,”夏纤络平静打断她,“我怀了他的孩子。”
阮时意略有些懵,莫名生出某种错觉——好像……她抢夺了郡主的情郎?
可她分明什么也没做!
再说,夏纤络多年来万花丛中过叶不沾身,到底闹的是哪一出?
或许阮时意仅余震骇与错愕,却无分毫愧疚,夏纤络似乎愿意相信他们并无纠缠。
一口饮尽盏中清茶,她褪去了平素的嚣张跋扈,眸光寸寸黯淡。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把心交付于人,更不会生儿育女。可这一回,我……好像动情了,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阮时意全然想不通,对方贵为郡主,何以会对她说出如此不合身份的话。
她们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充其量是“各取所需”的交情罢了。
对上她惶惑的眼神,夏纤络续道:“我确实耍过你和徐大人,二位若介意,我大可道歉。”
“……?”
阮时意怀疑,若非她的耳朵出问题,便是对方喝醉了,正胡言乱语。
“事实上,你正式开口问我借晴岚图时,我恰好答应了齐王。虽说我不信他对你能有几分真心,但他承诺,若借画求娶事成,你们便是一家人,届时探微先生的画,我想要借要拿都不是问题……”
阮时意笑了:“齐王殿下信口开河,您居然会信?这实在不像您的作为。”
“我们姐弟同在信安姑姑膝下长大,情谊倒是有几分。况且,我借他一段时日,以小博大,并无损失。”
夏纤络目光幽幽落在纹理细致的案上,白皙指头沾着茶渍,漫不经心画了圆圈。
半晌后,她再度凝望阮时意,似是不死心地问:“他真没找过你?”
阮时意一愣,转念才明白,对方猝不及防地把话题绕回姚廷玉身上了。
她的心,软了极短的一瞬间。
当年的她,何尝不是在怀着女儿的过程中,焦灼不安地等待徐赫归来?
那是一场有过道别的分离,生生拖了三十五年之久,她老过、死过、复生过。
然则姚廷玉一走,大抵永无回归之日。
倘若夏纤络水性杨花,仅将他当成任意一位排解寂寞的美男子,倒也无妨。
可从眼下的纡尊与寥落来看,这位高高在上、肆意风流的郡主,已有过挣扎,才放下身段寻觅阮时意,展开这场无结果、无意义的对话。
“回郡主,倘若有姚统领的下落,徐家人定不敢隐瞒。”
最终,阮时意压抑内心翻涌的同病相怜,坚守此秘密。
下意识窥看夏纤络尚未有动静的小腹,她固然知晓,眼前的女子擅长伪装和演戏,但其隐忍泪光的苦闷,去令她倍觉熟悉。
那是强行装作坚强才会有的细微情态。
她懂。
骤然记起姚廷玉曾言,若非男女双方同吃冰莲,诞下的子嗣大多活不长……
阮时意心蓦地一痛,悄然轻咬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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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各方面准备充足,得到消息的姚廷玉在徐赫陪同下前来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