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刚踏出回廊,险些迎面撞上一高瘦男子。
那人面孔俊美如玉,凤眸似含幽谷深潭,却是姚廷玉。
徐赫心下寒气腾升,强笑道:“姚统领,好巧。”
“不巧,姚某人特来寻大人。”
对上徐赫错愕中暗含惊悚的眼神,姚廷玉薄唇缱绻笑意。
“郡主请大人三日后于郡主府小聚。”
*****
夜深,城东郊野万籁俱静,只有两三点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于竹林内,间或响起春夏窸窣虫鸣。
徐赫独行归家,推开院落大门,绕过影壁,脚步忽然顿住。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以为自己喝高了,赶紧搓揉两眼,并用力掐了掐大腿。
青石拱桥下的鱼池内,不知何时浮起数盏莲花灯,因风吹池皱、摆尾游弋而荡漾。
伊人静立桥头,焦灼之情在他入门后缓和了三分。
他的妻……在等他?
徐赫深觉难以置信,回过神来,才大步冲至她跟前,咧嘴笑问:“阮阮,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为何不进屋等?”
他可不信,他家的小老太婆会因他在一场无关紧要的比试中得第二名,专程跑来庆祝,还特意冒着零星小雨侯在门边。
阮时意仍旧穿了那身淡紫纱裙,发髻上插有金丝缠莲嵌珠簪。脸上淡淡脂粉犹在,被二门与水上灯火映照得分外美丽娴静。
“三郎,晟儿说,圣上今儿向他问起晴岚图……”
徐赫一愣:“你的意思是,他终于向徐家伸出……‘龙爪’?”
阮时意颔首,递给他一大卷层层包裹的事物。
“我此番前来是为给你送画。过年期间,你只临摹了一小部分,恐怕……”
“我懂,我会抓紧时间完成。”
他左顾右盼,确认仆役不在附近,猜出阮时意到访已有些时辰,忙挽她的手,长驱直入至画室。
放下画作,他取了块干净帕子,率先替她擦去发上水滴,语带埋怨。
“你也真是!我本想明儿去寻你……你倒急着来!静影呢?”
“那丫头在厨房吃东西,”阮时意奇道,“你那边出什么状况了?”
徐赫先将洪轩与孙伯延对晴岚图产生疑虑一事告知,又提及和阮思彦接触数月,总觉对方在观察他。
“阮阮,你堂弟去年归京初见我时,头一句话是,‘徐大人与凛阳徐氏可有渊源?瞧着容姿,竟与探微先生有几分相似’。
“我当时已贴了满腮胡子,画过粗眉,用易容黏胶拉低眼角……真不晓得,他何以道出那番话!
“我记得你提过,他跟你数次来往,虽觉你像极了他堂姐青春时,却迟迟未露疑惑?我曾努力更改画风,想着……他也许是看破真相,故意不拆穿。但如若他真的善于藏匿,缘何公然向我挑明,还屡次细察我的言行举止?”
阮时意至今也没想明白。
她早已做好被堂弟察觉的预备。
可从去年积翠湖观莲节一游,嗯……就是她突然来月事那日,无意中撞见阮思彦。
再到去年冬天,阮思彦为表谢意登门,与她、徐晟闲逛了澜园的花园。
乃至前些天,众人上山做法事除孝,他也匆匆跑了一趟……
正式交谈三四回,她那堂弟,似乎真把她当成收养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