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时年约三十四五岁,容貌清癯,双目炯炯,观察得尤为仔细。
此段由浑厚大山为始,上峰峦敦厚浑圆,层叠渐进。徐赫采用长披麻皴笔法,以中锋落墨,浑厚有力向下披刷,以呈现土壤厚实、山岚迷雾的意境。
孙伯延浓眉紧蹙,似是看出了端倪,嘴唇翕张,欲言又止。
徐赫暗暗咬牙,扮作欢喜状,静赏片刻,挑选林峦浑秀的部分作临摹。
因仅描摹一尺见方的局部,约占此段四分之一,众人不到一个时辰便基本完成。
期间,皇帝移驾场中,看各地老中青画师们挥毫落纸,捋须而笑,尤为兴奋。
行至徐赫身边时,他笑吟吟地道:“徐卿家这回可占了先机,朕得对你提更高要求。”
徐赫额角微微渗汗,心中叫苦。
这不是分明告知旁人,他早已临过一遍?非但揭示比试的不公,极可能暴露他把原画调包的秘密!
犹记除夕当晚,他将原图带离画院,曾遭疑心重重的洪轩拦路检查。
念及此事,他下意识偷瞄随圣驾而至的洪轩。
洪轩身穿内卫副指挥使的铠甲,一身凛然,正用审视眼光环视众画师。
大伙儿埋头苦画,如入忘我之境;少数人画到一半,不确定细节,离座前去欣赏原作。
眼见资深如孙伯延也没挑出毛病,洪轩朗目如含震悚惊疑之色。
徐赫心下怒骂,姓洪的小子要是敢多嘴多舌,他定要将案头的端砚塞入这家伙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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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上比试如火如荼,场外的阮时意也瞧出洪轩神色不对,且孙伯延或多或少察觉出问题。
她无心理会徐晟与秋澄二人的小小争执打闹,凝神观看比试。
周氏觉察她眉宇间凝聚紧张,凑近笑问:“是方才为晟儿发声的青灰袍画师?果然容姿绝俗,倒让我想起十几年前的夫君。”
阮时意骤然被儿媳一问,莫名尴尬,装傻充愣:“在胡说什么?”
“不把我当自己人?连晟儿都一清二楚,您反倒瞒我,害羞了?”周氏笑靥如花,嗓音压得极轻,“我目下是比您大了将近二十岁,可不至于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俩眉目传情的,瞎子也瞧得出!”
阮时意瞠目,须臾后愠道:“才不是!没好意思在那种场合打招呼而已!”
她何时与他“眉目传情”?不就……稍稍多看两眼?
是不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小姑娘的脸!连儿媳也没大没小,学会揶揄她?
周氏不便在公众场合讨论私情,轻轻一笑,暂且揭过。
正午时分,众人结束第一轮的临摹。
内侍官收取试卷,并细细检查《万山晴岚图》“原作”,恭恭敬敬交回皇帝手中。
嘉元帝粗略看过无任何污渍、损毁,放心收入匣内,命阮思彦等官员留守,自行摆驾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