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因床塌温暖包裹,渐趋迷糊。
眼看侍婢们进进出出,端来热水软巾,徐赫松手,悄声念叨。
“往后,我一定收敛,尊重你。请你,别讨厌我。”
至少,不要再说……“离我远一点”。
*****
翌日,京中传遍,徐大公子因孝期内酗酒,连夜遭首辅父亲暴打一顿,且被勒令禁足,罚跪祖母牌位前。
蓝大公子大清早登门道歉时,首辅大人正好出门,据称为此事专程上山,到“徐太夫人”坟前告罪。
其余陪徐大公子饮酒作乐的世家子弟陆续赶来,全被徐大夫人周氏不客气请走,归家后难免受责罚。
阮时意一觉睡到午时,对于昨夜的记忆已残缺不全。
听闻徐明礼所为,她大致猜到其中一二。
“暴打”多半是做做样子,如当父亲的不管不顾,开朝复议后,对父子二人的弹劾将如雪片飞来。
但禁足罚跪,正好让那言行失当的家伙收心养性。
至于“坟前告罪”云云,想必是徐明礼借此机会,与弟弟讨论京城地下城之事。
自松鹤楼归来,被长孙纠缠了一日的徐赫,关起折兰苑大门,专注绘制图纸,几乎足不出院,对外则宣称潜心作画。
阮时意每天抽空探视,只待上半柱香时分,视察图纸的复制,以及《万山晴岚图》的临摹。
他们从未忘记,皇帝有心搜集全图。
倘若真有一日,嘉元帝御笔一挥,下旨向徐家人“借画”……阮时意定然不会让祖父题跋、留有标记的原版晴岚图落入人手。
安全起见,徐赫决定未雨绸缪,先费心力复刻,以免来日措手不及。
“阮姑娘”和“徐先生”若即若离、亲疏难辨的态度,使得澜园仆役惊讶惶惑,最终对此缄口不言。
徐赫于大年初十清早低调离园。
他留下晴岚图及未完成的复制品,将《折兰苑雪晴图》和镶嵌大珍珠的首饰图纸交予阮时意,又叮嘱阿六,收好灰袍子。
阮时意起初不知“灰袍子”为何物。
后见了折叠好的长衫方知,是他与徐晟切磋武艺时被割破的那一套。
他不让缝制破裂处,留作纪念了。
而新绘的《折兰苑雪晴图》,描绘的是大年初五那日,祖孙四人与阿六、双犬打雪仗的场景。
笔法简略写意,亭台与花木均生动形象,人物也极具特点。
徐赫把自己的侧影补进去,看不清面目,但能得他八分风姿。
阮时意微笑赏画,细看画面欢乐祥和,独独他的身影暗藏孤寂,无端流露诀别意味……
她顿觉愕然。
按理说,这幅小作,应由他保管留念才对!
为何……赠予她?
流连于空荡荡的折兰园,阮时意后知后觉一事。
——自从二人离开地下城,那家伙竟未对她黏缠撩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