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艾好说歹说,最后终于成功说服李蔚继续留在学校。其实他心里清楚,李蔚本来就不是真想辍学去打工,只是在跟她爸爸赌气,同时也在跟自己较劲。她要是真的打定主意不想上学,谁劝也没用。
他在微信上给李蔚推荐了他之前做兼职的那些场所的公众号,做的都是电影院检票、餐厅服务员、奶茶店帮工之类的工作。他让李蔚去联系店长,然后跟管理人事的人说她是郝艾介绍来的,因为他和一起工作过的店长和人事部经理都比较熟。
郝艾现在除了给纹身工作室画画稿子,就没再做别的兼职了,设计出一套图稿能赚好几百,抵得上在其他地方兼职小半个月。况且已经到了高二下学期,兼职、学习和照顾姥姥他不可能同时兼顾。
李蔚最后去了奶茶店做帮工,不用全天候工作,只需要在中午和晚上顾客特别多的时候过去帮忙打个下手。
店长姐姐跟郝艾关系还不错,特意问他,你介绍过来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郝艾连忙否认,不是不是,她是我同学!我没有女朋友!
然后又说,但是有男朋友。
店长姐姐倒没当回事,她平时就喜欢和郝艾说笑,现在也只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李蔚又回来继续上学了,但仍然是一副丧丧的样子,毕竟家里一夕之间发生剧变给她带来的影响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退的。她这几天上课都不在状态,不是望着窗外发呆就是趴在桌子上用书挡住脸,被老师点了好几次名。
路法言想发挥一下心理委员的作用,跟她谈谈心,他特意挑了中午吃饭教室里人少的时候去找她,结果他一跟李蔚说话,李蔚就开始掉眼泪,吓得他赶紧连声道歉不敢再多说了。
制作校服的工厂效率还挺高,只过了一周就把校服送了过来。
新校服一共有两套,一套是普通的外套长裤,另一套则是夏装,男生衬衫短裤女生衬衫短裙。新校服是红白配色,领子和袖子是红色,其余的是白色。款式和之前没什么差别,质量倒还不如以前,可能是工厂为了赶工加快了进度,所以做工很粗糙。
学生们对此颇有怨言。
周一早上有升旗仪式,所有学生都换上了新校服。
只有李蔚一个人穿着自己的衣服,在一片红白的人群中很突兀。
在一中每周一次的班级评比中,有一项规定是在学校必须穿校服,平时没穿校服的人要扣个人素质分,在周一升旗仪式上没穿校服的学生不仅要被扣个人素质分,还要扣班级分,一人没穿扣一分,以此类推,直到扣完为止,并取消该班所有学生的评优评先资格。
学生时代,几乎每个学校都在强调集体意识,学生们的集体荣誉感通常很强。
有些人害怕融不进集体,但也有人站在了大众的对立面,成为他人眼中的异类。
越是与别人不同,就越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无数好奇或讶异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缠绕着自己,喘不过气。
李蔚站在人群里面非常难堪,又觉得自己给班级丢了人,感觉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参加完升旗仪式她就飞快地逃回了教室。
过了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回班。有几个跟李蔚关系好的女生站在她桌前安慰她,她却一直趴在桌子上,谁都不理,肩膀耸动着像是在哭。
郝艾走进教室就把校服外套脱了下来,他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
“你脱衣服干什么?冷不冷?”钟休皱着眉看他。
“你看李蔚,多酷啊,”郝艾说,“我也要做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你早就不想穿校服了对吧?”钟休问。
郝艾嫌弃地捏着校服的领子,说:“就这质量,快赶得上我们县城集市上二十块钱三件的衣服了,白送倒贴给我钱我都不想穿。”
明知道郝艾的话很夸张,但钟休还是认真点头,说:“那我也不穿了。”
说着也脱下了校服外套。
路法言看他们俩脱衣服,于是他也不想穿校服了,他怕郝艾说他跟风,还解释说:“主要是校服太难看了。”
两节课后,后排的几个人都脱下了校服外套。结果中午的时候郝艾又因为太冷拉着钟休回宿舍拿自己的外套穿。
晚自习有学生会例行来检查,半个班的人都没穿校服,负责给班级评定分数的那两个人站在六班后门口往里面看,一下子都愣住了,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数着人头在评分表上扣了三十六分。
季雯作为班长出去在评分表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唉,怎么回事啊你们?咱班被扣了三十几分。”
“校服太难看了质量还差得一批,我不想穿。”林睿说。
路法言也说:“我也不想穿这玩意儿!”
郝艾提议道:“班长,要不你去给老张通个信?告诉他今年的班主任奖金泡汤了,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滚吧!我才不去!谁爱去谁去!”季雯边说边把自己身上的校服外套也脱了下来,潇洒地往桌子上一扔。
“酷啊。”林睿赞道。
上学期六班选出的校级优秀学生是钟休和宁岳,现在他俩都没穿校服,摆明了不在乎所谓“优秀学生”的称号,其他人就更不在乎了。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张志远带着怒气走进了教室,“能耐啊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