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家的温暖
从衙门出来后,姜青禾独自一人走了很长的一条路,她穿过窄小的街道,骆驼成排的车马店,走过弥漫着皮子臭味和刺鼻芒硝味的小路。
然后走到一家发出刺啦啦油炸声的铺子前,她停住,小贩用笊篱捞出油汪汪的炸糕,他抖了抖油说:“来一个不?”
见姜青禾没吭声,他将炸糕倒在一旁的木盘里接着说:“甭觉得贵,才两个钱,俺做这?十来年了,用的软糜子?都是底下王庄那的,而且这和的面在热炕发了一天一夜…”
“来六十六个,”姜青禾等他停顿的空档突然说。
小贩吃惊,“啥?真要那么多油糕?”
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主顾嘞。
“家里?有?喜事,恁给炸些吧,”姜青禾摸出一吊钱放在油腻腻的桌板上,另摸出三十二?个钱给他。
等小贩喜滋滋接过钱,叫屋里?儿子?一起过来炸糕的时候,姜青禾又去不?远处的馍铺,买了六十六个白馍。
店家送给她一个馍笼儿,专门装馍用的,用筷子?一头蘸了红曲,点?在馍馍上。
不?管是油糕还是白馍,都是这?里?表达喜庆的一种方式,油糕的糕同高,有?步步高升,吉祥喜庆的意思,而馍馍,生满麦子?的土地离不?开馍馍,连敬神都有?专门的敬神馍,喜事则用点?了红曲的馍馍。
姜青禾提着这?沉甸甸的两个笼子?,走小道回?的铺子?。
在门口招揽人的宋大花忙上前给她搭把手,边走边掀了麻纸一瞧,咦了声,“你咋买这?么多馍馍,嚯,还有?油糕,说你是个散客还真是半点?没错,买几个尝尝味得了呗。”
姜青禾任凭她数落,照旧是笑眯眯的样子?,人多眼杂的,她也没说自己为啥买那么多的馍馍和油糕。
只?进屋放了东西,又从外头不?远处栓的车马前,拿了一筐东西,然后关上门喊,“王老爹,赵婶,大伙洗洗手都过来阿。”
在屋里?闲不?住的一帮人,扫了楼梯又擦地板,弄得浑身汗淋淋才过来。
陆陆续续过来的一伙人都被唬了一跳,年纪最小的双丫瞪大了眼睛,“娘嘞,俺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油糕。”
“那你今儿个见着了,吃吧,”姜青禾把麻纸包着的一对糊满红糖的油糕,还有?一双馍馍塞进她手里?。
蔓蔓咬着油糕,吃的头一点?一点?的,也跟着附和,“姨姨,你就吃吧吃吧。”
赵大娘老心疼这?钱了,她不?想?接,又想?说点?啥,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没说啥,只?是其他人一个个劲念叨,这?是享了多大的福。
姜青禾也不?管他们说的啥,把地上的箱子?抱上桌,取出里?头的砖茶,“前些日子?多亏了大家,大冷天的到处走,吆喝又费嗓子?,之前给的钱是钱,现在给的砖茶是我?的一点?心意。”
宋大花皱眉,“禾呐,你这?是做啥嘞?给了钱…”
“甭念叨了,你也有?,”姜青禾塞了一块砖茶到她手上,那样厚重的一块砖茶,自己私底下也得六七百钱,掰碎一小块的茶碎都够一家人喝好些时候了。
毫不?夸张地说,就这?一块砖茶,他们能吃上一整年,茶沫反复换,等到没味了也不?舍得倒掉,得将茶沫子?咽进嘴里?。
正是因为知道砖茶的贵重,大伙一个劲往后躲着,又怕碰倒了屋里?的架子?,只?能贴着墙猛摇头。
姜青禾硬塞给他们,也说了一直来想?说的话,“今儿个算是我?托大,说点?心里?话,你们都说多亏了我?,才有?这?活计。”
“可要我?说,也是多亏了你们,这?铺子?才算有?起色,你们帮着我?挑了东西下乡卖,在镇上也老跟人说是哪个铺子?出来的,东西有?多好。”
她其实没办法忘记,在他们还没吆喝皮客行?径前,自告奋勇拿了羊毛织成的毛线鞋袜手套、毯子?,去往办事的路上就到处吆喝,拉着人家看看,说铺子?东西更多还便宜,让大家赶紧去买。
那几日来买的人很多,几乎掏空了店里?的存货,还是从湾里?又拿了一堆才补齐。
姜青禾知道每个人的毛病,但也清楚明白他们的好,“小鱼给我?打听各乡有?什么好东西,赵大娘看见有?人家种了红花,垫了钱买一大堆来给我?,…”
一桩桩一件件,她只?是不?说,但都记在心里?,她说到后面就说不?下去了,嘴上说的怎么表达都觉得无力?。
大伙都瞧她,姜青禾抹了把脸,她赶紧说:“你们拿着吧,不?然下回?不?好再?找你们办事了。”
“蔓蔓,你跟娘走,还得去给街坊送油糕呢,”姜青禾拿着剩下的油糕和馍馍,叫上蔓蔓就赶紧出门了,也不?管屋里?咋说的。
除了刚开业的时候,旁边的这?些邻居她走动的不?是很多,毕竟实在忙得很,送东西也少,关系只?能说过得去。
这?回?送了油糕和馍馍,大伙倒是热情多了,知晓她有?喜事,灯笼铺的回?送了一对红纸灯笼,点?心铺的给蔓蔓一包酥饼,蜡烛店的则给了一小双蜡烛。
到了绒线铺,店家春娟给了她一盘扣线,“不?知道回?啥,这?绒线估摸着你也不?缺,扣线拿着用吧。”
春娟拉住姜青禾坐下,“就你之前那毛线,不?说羊毛有?多好了,你这?染的挺好,不?像染坊蓝的就给你毛蓝和靛青,红的就大红和木红,旁的浅些的色都得靠抢。”
她吐槽染坊,“只?染布,染羊毛线的少,说啥麻烦,羊毛得洗还不?能用力?去脂,会缩成团,叫俺就白的团成卷卖卖得了,你说这?帮子?人气人不??”
姜青禾听出了春娟的言下之意,笑着道:“我?们染坊啥棉啥羊毛,就算是麻布也不?挑着的。而且价格也便宜,羊毛染一缸只?要二?十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