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祯左手?拽几把草,右手?拎筐子,蔓蔓跟在他身后?拖着捆草在地上磨。
不远处昨儿刚来过的三德叔扛着一根木头,后?面还跟了好些?个汉子。
“叔,今天就动工阿,”姜青禾甩了甩全?是水的手?,上前几步问。
“今天宪书上说日?子好嘞,不好也得干啊,人就这几天过来,”三德叔放下?木头喘着粗气,他嗓门大,站在远处说话也听得见,“妹啊,俺们?跟你家这几天打平伙呗。”
“都是些?粗汉子,活又重,总不能还叫人吃硬糜子窝窝就酸菜,得把人夜里?饿的啃草料,做点啥都成,俺们?都不挑。”
“成啊,”姜青禾就问,“看叔你拿啥粮食来,就做啥菜呗。”
打平伙姜青禾还是知道的,以前是农忙结束,几家凑钱买一头或是几头羊来,烧了同吃。现在就是主粮或是有新?鲜吃食,几家凑一起也这么叫。
“俺都拿了,一袋子赤豆,”三德叔叫几个小子把东西拿上来,又敞开一口袋的面,有点肉疼,“这是二茬面,给大伙蒸几个馍馍吃。”
还有一筐刚从地里?拔出?来沾着土的萝卜,她?地里?的还差些?呢,舍不得过早拔,而且拔了总不能就放地上,一过冬叫霜打上一波,又给冻上,那就真的一点鲜菜都剩不下?。
三德叔摸摸索索从衣服袋里?取出?一吊子麻钱,要塞给姜青禾,她?忙摆手?拒绝,“我这还有点子事要托您嘞,可不敢收钱。”
“起草房也就一两天的事,歇了能不能给我们?这挖个地窖,再给这屋顶帮着换一换。不白做工,粮食抵或是多少个钱一天都成。”
夏天也就罢了,东西放哪都坏得快,可入冬要是没?个地窖,那白菜萝卜腌菜坛子都往哪搁。
挖窖是个顶累人的活,就算姜青禾想省下?这笔钱,她?跟徐祯再叫上个虎妮一起挖,地里?农活又绊着,得挖上半个月。
三德叔是个敞亮人,后?面那一帮都是跟他做活的徒弟徒孙,他把钱装回去说:“啥钱不钱的,你买点肉炖一锅,俺们?尝了就行,两天完事。”
“成,”姜青禾也不磨叽了,用手?肘杵了杵徐祯,“还不去做活,五个钱也是钱。”
徐祯刚把鲜草和牛羊粪全?都投进粪坑里?,熏得他连早饭都不想吃,“成,那晚点送几个馍馍来。”
石木匠那头的活也没?剩多少,他几个儿子尽够用了,做了五天拿了百文钱。徐祯也就不去了,给三德叔打下?手?,五个麻钱也是钱。
做苫草房子多简单,三德叔只管吩咐,“墙根拿石头磊一圈,二驴你去担点黄土给搅和搅和,三蛋呐,草给拔透了,你这东留一撮,西留一串,咋不把自个儿的头也剃成这样的。”
“那边快些?编帽辫,还没?女娃子手?巧,一个个憨货。”
至于徐祯他给安排做木门和窗的活计,三德叔烟嘴子还在嘴里?,夹杂着吐烟的声说:“凑活做,草房镶不了金疙瘩。”
而那头姜青禾先把红豆给泡上,混着高粱熬一锅红豆米汤,灶里?火不撤,温温地烧。
她?舀出?盆水,拿刷子洗萝卜上的泥,顺便使唤蔓蔓,“你拿小凳子来,帮萝卜把泥给洗一洗。”
“好嘞,”蔓蔓嗷一声,要姜青禾给她?系上小围裙,一条全?是用各种布头拼拼凑凑起来的,很花的围裙。
系好了她?先是用手?在水里?扑腾,两只手?盛起一点水往萝卜上浇。
姜青禾也不管她?,跑着去四婆家,让她?过来帮下?忙。
四婆正在用手?抓一把麦麸散给鸡鸭吃,闻言忙点头,将手?在围布上擦了擦,她?拿篮子又掐了点豌豆尖,绿油油水嫩嫩,这时候的豌豆还不能吃,她?摘满两篮子,冲里?面喊:“小草,出?来走?喽。”
到姜家时小屋子里?热气熏腾,锅里?的红豆扑哧扑哧往外冒气,四婆掀起锅盖瞟了眼,又加了瓢水。
小草一到就蹲下?来跟蔓蔓一起抹,她?手?脚可比蔓蔓勤快多了,又利索,但蔓蔓说:“姐姐,你不要快,一快我老急了。”
“你跟我一起洗就好了。”
两个小姐妹就一起蹲着洗一个萝卜。
姜青禾说:“婆,你这豌豆尖可真嫩,拿来下?面再浇点辣子。”
“数你最会吃,俺们?放滚水里?烫熟了,拌点焦辣子就美死哩,哪舍得吃面,”四婆往灶膛里?又塞了点柴。
她?用火钳子捣鼓几下?又说:“也不晓得哪下?来开荒的,就怕是几个不好处的。”
姜青禾连晌午馍馍都发不起来,更别提做面了,她?干脆舀点猪油,融进滚水里?,立马放豌豆尖下?去,一瘪撒点盐花就能吃了。
颜色翠绿好看,味又鲜。
她?把汤舀在大桶里?,笑着说:“那房子起的离我家这还有一条过道口,不好处那就不处呗。”
四婆又跑去洗萝卜,闻言嗔道:“你可长?点心吧。”
姜青禾从不担心这,担心也没?用啊。
她?利索得把熬得炸皮的红豆米汤盛出?来,汤少红豆高粱多,又端出?一盆萝卜丝拌菜,杀过水的萝卜拌一点油辣子,油汪汪红艳艳的叫人馋。
之前还剩的馍馍每人一个是做不到的,干脆切成片,每人两片搭一黑窝子碗的豌豆尖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