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语的心情沉重。
“他说哪这么好找目标,他游荡了一晚上,换了三家酒吧才找到我。不是每个人都傻傻地愿意相信别人,愿意跟着陌生人走的。他虽然想杀人,但他并不想坐牢,所以他要找的人,既要合口味,又要没人在意。就算死了,也很久之后才会被发现。这样,证据早就没了。”
钟敏继续说着:“我太生气了,我怎么没人在意呢,可我想了又想,他说的竟然是事实。我嚎啕大哭,他很高兴。他说你看,我必须杀死你,你完全符合我的要求,而且放了你,你就会去告发我,我不能让你活着。”
钟敏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简语等了好一会,忍不住问:“后来呢?”
钟敏道:“后来我跟他说,我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想活下来,所以我有个建议。我认识一个流浪老人,因为失去了家人,受了打击,才四处飘荡,我跟他聊过天,给他送过食物,他很信任我。我跟范志远说,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口味,这个流浪汉能满足你受害人的要求,不会有人追究,就算有人发现他不在了,那也是很久之后,比发现我不见了还要久很多,甚至,这辈子都不会在人知道,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消失了。”
简语道:“范志远接受了你的建议?”
钟敏道:“没完全接受。他说必须由我动手,我要成为共犯,才不会去举报他。”
简语抿紧了嘴,不说话。
“我们就一起去了。”
钟敏道:“我找到了那个流浪老人,他看到我很高兴,我杀死他了。”
简语无法言语。钟敏却没事人一样继续道:“范志远很高兴,他让我和他一起把尸体运走,我们又回到了他囚禁我的地方。我们坐在尸体边,我看着尸体,他观察我。我觉得我没有疯掉,真是奇迹。那时候我竟然在想,如果我疯了,是不是就会变得跟顾寒山一样?你会不会也像对顾寒山一样对我好?”
简语没法评价钟敏的想法,人在那样的处境下,什么样的疯狂念头都是合理的。
钟敏道:“范志远把我囚禁了三天。我后来把尸体解剖了,反正他已经死了,反正是我杀的,我没什么机会解剖人,没机会仔细看看大脑,于是我做了。我一边解剖,一边给范志远讲解。他对我态度很好,我知道,我能活下来了。”
钟敏带简语走到一栋小楼前,把钥匙给了简语,让简语开门。
简语把门打开,道:“你过了一个多星期才告诉我被强奸的事,你让我陪你报警。”
“嗯。”
钟敏领着简语进去了,道:“那天父亲节,是我送你的礼物。我想看看你的反应。结果你不愿意。”
“我以为你在说谎。”
“你就算知道是真的你也不会愿意,你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
钟敏道:“我只告诉你强奸的事,没告诉你杀人。我当时想着,如果你愿意担负起父亲的责任,我就把我的命运交给你。我杀了人,我是被迫的,你能帮助我。但你拒绝我了,我后面的话就什么都没说。没人可以依靠,我就只能靠自己。”
钟敏带简语上了楼,再进了一个屋,打开了灯。
灯光下,有二十多个巨大的瓶子,里面泡着各种器官。就算是简语见惯了大场面,也忍不住一阵做呕。最后他没忍住,真的吐了。
钟敏冷眼看着他吐,给他递了纸巾,跟他道:“没关系,这屋里原本就有你的指纹,吐就吐吧,警察怎么也会查到你的。”
简语缓了半天,等眩晕的感觉过去,终于可以说话,这才问:“这些人是谁?”
“病人,受害人,失踪的人,没人在意的人。其实也没几个,但因为拆开了装的,所以显得瓶子多。”
钟敏转头看看简语:“你想到处看一看吗?”
简语站了一会,终于往里走。他走到一个瓶子前,看到瓶子上面贴着大大的标签,上面写着这个器官的主人的年龄、性别、身体状况等,但是没有名字。
钟敏陪在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方向一起看向瓶子,道:“你觉不觉得这里的布置有点眼熟。”
“像我工作室的案例库。”
“是的。就是那里。”
钟敏道:“但我这里更酷。我这里摆着实物,你只有档案。”
简语不想跟她争辩,他继续往前走,走到屋中间时,看到一个巨大的瓶子,空的,上面也贴有标签,这个标签上只有一个名字:顾寒山。
简语愣了愣,在这个瓶子前驻足。
钟敏道:“没想弄死她,让她活着,学习体验痛苦。想运她去平江桥,让她恐惧症发作。让她在精神病院受苦,能关多久是多久。这个瓶子,只是代表了我的心意。”
简语看着这个空瓶子,久久才道:“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了让我看这个吗?”
“不是。只是让你的痕迹留在这里。”
钟敏道。
简语道:“到现在这一步,我也不在乎这个了。”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