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后山的马尾崖,楚老就站在悬崖边,凝望着奔腾不息的白水河,苍白的须随风而动,在林宝驹看来,楚老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你来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楚老转过了身体。
“林宝驹。”林宝驹解释道,“我爹腿不好使,所以他希望我的腿没事,像马儿一样能跳能跑,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不过,我从小身体不太好,怎么也不像一匹马儿。”
楚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在为林宝驹的命运叹息,“宝驹,你知道为什么你的身体从小就不好吗?”
“据说我们林家的人都是这样。”林宝驹将白马山的事情跟楚老将了一遍,然后又道:“不过,我觉得这些传说并没有什么依据,也许是我们林家有什么古怪的遗传病,导致了胎儿先天不足。”
楚老露出了慈和的神情,说赞许道:“你从小身受其苦,却能够做到不怨天尤人,实属难得。不过,事情却并非如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想你先祖太玄公,精通玄学奇术,实在有逆天之能。只是,你先祖太过仁慈、心软,为造福他人,逆天行事太多,所以不仅他自己没能善终,连后代子孙也深受其苦。”
林宝驹心中暗暗称奇,正如楚老所言,先祖林太玄的确是被雷电击死,没能善终。林宝驹忍不住道:“楚爷爷,你怎么对先祖的事情这么清楚呢?”
“因为你先祖曾经有大恩于我……我的祖先。”楚老说道,满是感激的神色,“如今天可怜见,让我遇到了太玄公的后代子孙,我楚青木定要好好报答你们林家。”
林宝驹听见“报答”二字,忽然想起了昨天把楚老送的虫草卖掉了,不好意思地说道:“楚爷爷……昨天,我将你送的虫草卖了一半,去凑上学的学费,真是不好意思……”
“这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必婆婆妈妈。”楚老打断林宝驹的话,“因为这里的灵脉古怪,我不能呆得太久,所以这些小事情就放在一边吧。”
这时候,楚老的神情变得严肃无比,似乎在犹豫什么。林宝驹知道楚老要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也就没有插话,只等楚老开口。
“宝驹,楚爷爷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昨天给你把脉,我察觉到你的寿命,活不过四十岁。”楚老终于开口,但是这句话对于林宝驹来说,无异是个晴天霹雳。
林宝驹惊呆在那里,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四十……能活到四十岁也不错了。”林宝驹苦笑道,“我爹是个瘸子,我爷爷是个瞎子,我一直觉得我只是身体不好,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没想到,原来老天早有安排。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古人不是说‘大丈夫建功立业,三十岁足也’,能够活到四十,也算不错了。更何况,现在医术这么达,未必没有办法让我多活上几年的。”
“大丈夫建功立业,三十岁足也。这话说得不错,不愧是太玄公的子孙。”
楚老见林宝驹如洒脱,心中也不禁欢喜,说道:“你放心,楚爷爷一定会想到治你的办法。唉,说来这也是太玄公的不是,为了造福他人,竟然让自己的子孙遭殃,未免太……太不智了。”说着,楚老语气转冷,“这白马村李家的人,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如此忘恩负义。既然他们违背了祖训,那就必定遭受报应!灵脉一散,他们李家的人,就等着去讨饭吧!”
这时候,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周传了过来。
楚老两耳微微地耸动,将一个红色的锦囊递给了林宝驹,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名贵草药,你把它带在身边,能够替你补气活血,固本培元,对你身体有好处。不过,这个锦囊你千万不要拆开,否则药效就必定丧失。好了,楚爷爷要离开这里一阵子,下月初七的时候,你再到这里找我吧。”
林宝驹接过那个锦囊,上面居然绣着一个八卦图案,他拿在手中掂了一掂,觉得挺重的,似乎并不是寻常的草药,正要开口询问,只见楚老已经沿着山道向远处走去。
“这个楚爷爷,究竟是什么人啊?”林宝驹不禁有点奇怪,楚爷爷说话和做事,都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林宝驹觉得,或者这些有本事的高人都是这样吧,楚爷爷大概是一个精通医术的老中医。
“呀!~”
林宝驹刚要转身下山,忽然脚下踩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踩上了一只青蛙。再看看周围,草丛里竟然还不止一只。
“这些青蛙怎么从山下的水田里跑到了山上呢?”林宝驹不禁有点奇怪。不过他并不知道,他下山以后,那里的青蛙、山蛇还有一些虫蚁,一直聚了好一阵才散去。
※ ※ ※
十天过后。
林宝驹他爹的病已经好了,又开始在家里编竹货,准备继续为儿子凑钱,林宝驹也在一旁帮忙,两父子就这么编了十天的竹货。
自从把楚老送的那个锦囊挂在腰上过后,林宝驹觉得自己的精神好像比以前好多了。不过他记住了楚老的交待,忍住了好奇心,始终没有拆开那个锦囊。
林宝驹刚刚把一个小竹篓编好,准备放进货仓的时候,忽然听见村后面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老天爷啊!观音菩萨呐,这是谁造的孽啊!……”
是吴二婶的声音。林宝驹立即听了出来,因为吴二婶是白马村第一泼妇,每次骂架的时候,他的声音能够从村头一直传到村尾。林宝驹并不想理会,正要继续干活,又听见吴二婶继续骂道:“好端端的一口井啊,怎么就没有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