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闭小蚌壳被敲破了。
他看着车筐里几乎漫出来的食材,从调料到果蔬生鲜,够他吃到下个月。
“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买了刀鱼冻块、鲜金枪鱼、上等寒鰤。而现在,你又要问我鲱鱼和鲭鱼哪个好?”
谢敏敲了敲车扶手,一脸震怒。
“所以呢,哪个好?鲱鱼品相更好,但价格外溢太多。鲭鱼性价比更高,但个头相对小。”
傅闻安严肃地仿佛在批阅一份事关民生的重要采购文件。
“原来你每次给“零号”拨款一定要计算到分,不是装出来。”
谢敏由衷赞叹。
“如果不是币值单位最小只有分,我会给你算到小数点后六位。”
“……”
傅闻安仍对着展示柜一筹莫展,柜里两条愉悦游动的鱼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惨遭什么样的毒手。
“所以呢,你喜欢哪条?”
“事先声明,我不会做饭的,无论你买哪条,我都只负责吃。”
谢敏摊开手,率先解释。
傅闻安仿佛早知如此,事实也的确如此,从谢敏家空空如也的调料柜和崭新的油烟机就能看出,这人平时只吃外卖。
“为什么不学?”
傅闻安又问。
谢敏没回他,他压低帽沿,不再说话,又躲了起来。
曾经子爵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在他们还小的时候。
烹饪是必备技能,其实谢敏也会,因为不吃就会死。但前提是,那些食材不是死在他手下的同伴与敌人的躯骨。
每当诱人的肉香从热气沸腾的铁锅中涌出时,谢敏总能听清那群人敲响铁碗的响声,饥渴无度,毫不收敛。
他至今记得旷野上如怨灵哀嚎嘶吼的可怖风声,在每一个饥饿难挨的深夜里,他坐在岗哨上重复着擦拭刀刃,直到血污消失,刀体光洁明亮。
子爵会问他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不学烹饪,心情好了给他倒一碗黏糊糊的肉汤,再在谢敏冷酷嫌恶的脸色里败兴而归。
但子爵心情好的时候是少数,他大多时间会和追随他的同道者围拢在铁锅边,讽刺谢敏是装腔作势、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有时,邮差也会来看看,他多半不会与谢敏交谈,可能是他对付不了固执的人,也可能是当时的银远没有谢敏这般自来熟。
他只会走过来,在银身边放一大块用油纸包好的烧饼,和一块黑乎乎的巧克力。
谢敏趁傅闻安挑贝类的时间里,拐进另一处货架,他开始想念巧克力的味道了。
两侧日用品堆满货架,谢敏向前走,车筐里的东西互相碰撞,清脆声响如金石相击。他慢慢踱着,偶一抬眼,看到一侧站着个穿卖场制服的售货员。
深蓝色制服,蓝色鸭舌帽,男人正往货架上摆卫生纸,右眼处有一道一指长的疤。
谢敏的脚步慢了些。
他扫了眼身前,探听身后,无人接近。
售货员停下手,手指在标签牌上拂了一下,将歪了的牌子摆正,做完这些,他满意离去。
他走后,谢敏推着车子,走到刚才售货员停留的地方。
好太太牌深红色包装的三层抽纸,推销特价款,只要3。9元。
【今晚十点上门情报交换,请银等候;三日内会有暗杀行动,请银配合,必要时回避——邮差】
今晚,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