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很不满地?看?着她,扬扬眉,便翻身?坐起,顺带把她也硬拉在怀里,“夫人,好夫人,别睡了,除夕夜哪有人还睡得下?过会儿他?们放爆竹,准得又惊醒你。”
喻姝闷声道:“不会惊醒的,妾和?他?们说过,夜里不放爆竹。”说罢便推开?他?的胸膛,身?子像鱼儿一样滑溜进被褥。
还没?躺片刻,魏召南又将?她拉了起来。
她正困着,耷拉着头,忽然脖子边刺痛,惊呼一声才清醒。喻姝一摸脖上的牙印,盯向他?淡然的脸,一时间郁结于心,好像心头凝了血块。
他?竟悠悠而笑,捉来她的腿套上鞋袜,又从木椸扯了件大氅给她裹紧,硬拉着站起,牵她的手,“你不是喜欢海棠么?走,我带你出去看?。”
“大冷天哪还能有海棠。”
她抗拒。
“怎么没?有?”魏召南得意道:“寻常见的海棠不耐寒,有一种?耐寒的被我寻来了,都让下人养在花房里,你一瞧便知。”
魏召南半拖半牵把她带出门,绕过几条长廊来到花房,那木架上果然摆了数盆海棠花。魏召南问她喜不喜欢,见她不吭声,便伸手往盆土摸了一把。
喻姝以为他?气她不识时务,要把土往她身?上挥,她吓得后退一步。但?魏召南却抓来她的手,把几枚圆溜溜沾土的东西往掌心一放——竟是几枚小小的花种?。
他?说,我带你去种?海棠。
喻姝觉得他?疯了,这么冷的除夕夜,也不睡觉,还要来种?花。
她站一旁,默默盯着他?刨开?土壤的雪,从松土、埋种?一气呵成。
这些花种?就埋在秋海棠边上。她默默想,其?实做这些也都没?有意义吧?他?觉得这海棠冬日种?下,来年四月春便能开?花。但?他?也没?想过,万一这些花种?熬不过岁寒呢?
除夕一过,又过去将?将?半月,宫中传出话来,皇帝的圣体越来越难熬了。起初还能张口说些话,这个年一过,甚至连字眼都吐不清。
喻姝刚听到这个消息,心头十分急切。这官家?大限将?至,帝位更?迭,京中势必动荡。而送去扬州的信又迟迟没?有消息,她是该自己先离开?,还是再等等扬州的人来接应?
喻姝正为此事心愁之际,魏召南在一天夜里却忽然提到,要带她出京。不过下扬州之前?,他?们还得去一趟濮州。
她并不多问,开?始为出京而雀跃了。她想罢,魏召南此人虽是浪荡纵情?了些,但?到底还是个守信的,自个儿说过的话一点没?忘。
此次出京,朝廷正在风口上,所以一切从简。魏召南只要了三十的随从,借着南巡水利的由头离开?汴京。
一路上,他?们经陈留、济州、泰安等地?,车马行了近半个月,终于进入濮州边上。
喻姝大抵晓得,此次远行他?非得来一趟濮州,目的并不简单。虽然魏召南只对她说,抚养他?的宫女常氏是濮州人,他?来,只是想带常氏的骨函回乡,葬在濮州山上。
其?实她能猜到,魏召南之所以要出京赴濮州,哪里是为了他?口中的仁义,乃是私下与?卢赛飞密谋过。至于密谋的是什么她猜想,与?争权夺势也不会差太多。虽然人来了濮州,可心思是不是还在汴京呢?
得知盛王要来,濮州的赵知州一早出城相迎,领着盛王等人进馆驿,安排住行。
四月天渐渐回暖,已经换去了厚重?袄子。柳叶新绿,上市集采买的妇人也多起来,披衫鲜妍,靓女如云。
四月下旬,魏召南便带着随从几人出门。
听弘泰提过,他?要去曹通判府上拜访。这曹氏虽是太后娘娘的娘家?,但?在远离京畿之地?,门楣并不高。
曹氏……自皇帝登基封后以来,太后便不再过问后宫事,开?始在建章宫静养。就连后妃想请安奉茶,都是极难见太后的面?。
魏召南与?太后之间算不得亲厚,甚至连面?也见不上几回。这时候他?又为何上曹府去?
喻姝正绣着花样子,驿站外传来好大一阵动静。她这间屋子离角门不远,恰巧能听到外头的争执——那是两个男人在吵。
“官爷,小的打听好几趟了,这信就是往官驿里送的。”
“你也知道这是官驿?那还不快走,里头都是官道上的,哪有你要找的人?当心惊扰了我家?大人!”
“求官爷行行好,那小的不进去了,信给您,托您送能不能?”
“你没?看?着我正当差呢,哪有功夫给你送?”守卫不耐烦驱道,“去去去,快走。”
喻姝本也没?留神,只当个闲事听忽而,她想,那会不会是扬州寄来的信?
喻姝立马放下了针线,蹬着腿跑出来。跑到角门口,那些个守卫不肯放行,她急道:“行,我不出去,那你去把他?叫回来总成吧?”
守卫们犹豫了下,终于有个肯出去找人。
她心头紧张不已,盼着那是王家?的信,一头却怕只是空欢喜。
没?过多久,守卫领着一戴裁帽的布袍小哥回来。
那小哥高她一个头,先拱手而礼,只因帽沿缀了皂纱遮脸,并不能看?清脸。
喻姝更?为急切,伸手就要接过小哥递来的信封,忽然风一动,皂纱翻飞,裁帽下竟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她大惊大喜,嘴巴动了动,险些将?“表兄”呼之而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