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然按了一下遥控器,把液晶电视关了。可正当她想上楼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唐然心里一慌,右手不自觉的握成了拳头状。直到门铃越响越急促,她才慢慢的走了过去。
透过猫眼,一切东西都会变形。比如此刻的江洛,比平常小了很多,不管唐然怎么努力,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唐然做了个深呼吸,才慢慢将门打开:“有事?”
有事?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好似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江洛盯着唐然,试图从她的表情看出点什么,可最后却徒劳无功。
“唐然。”江洛问:“为什么要辞掉我?”
唐然笑了一下,眼里带着点不屑:“想辞就辞了,还需要理由吗?如果你非要个理由,那就是昨天出车祸了,我很不爽。”
杨又丹告诉江洛是唐然要辞掉他的时候,可压根就不相信。现在亲耳听到唐然这么说,江洛觉得心里有些堵。并且,面前的唐然让他有一股暴走的冲动:“好。唐然,那你说说,昨天晚上算什么?”
算什么?唐然冷笑一下,转身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说:“一时冲动而已,你别放在心上。毕竟在娱乐圈,这种事多了去了,谁会在意?”
唐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淡漠很简单,好像昨晚的事儿就跟吃饭喝茶一样平常。
江洛也走了进去,看着正坐在沙发上抠指甲的唐然:“所以唐然,你就是在玩我?”
今天早上江洛离开的时候,唐然在后面静静看着他。那样的目光里,没有半点现在的轻蔑。江洛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半天而已,就会有这样的变化?
“别说得这么难听,你又不吃亏。”唐然抬起头来,看着江洛:“实话告诉你吧,在小渔村的时候,王爱梅说你爱了叶子十几年,从来没变过。这个我是真不信。所以我想办法去勾引你,只是为了证明我的猜想而已。果然,你看,才三天而已,你就到我床上去了。江洛,你别骗自己了,你不是情圣,你可以三天上我的床,也可以三天去上别人的床。所以,别在这儿问我要什么理由了。”
唐然是个好演员,她总能按着剧本演绎出最动人心弦的故事。在她的职业生涯里,能一秒入戏,也能一秒出戏。但是就在昨夜,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偏差。按照剧本,这些话应该在昨夜缠绵之前说出来的。可是,她却忍不住的陷在了江洛的气息之中。
不过没关系,今天把戏圆回来就行了。
江洛的眼里渐渐燃起了怒火,这是唐然第一次看见了他的脾气。不会唐然并不害怕,因为演绎过无数人生的唐然看得出,江洛一直在克制自己。
唐然觉得,一个能克制住自己脾气的人真的很厉害,因为唐然总是克制不住自己。否则,她也不会当场甩黄非俊一个耳光了。
“好,唐然。那就如你所愿。”江洛心里虽然起伏不定,但是他很清楚,纠缠并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江洛说完便转过身,大步朝大门走去。面对一个提上裤子就不认账的女人,你还能拿她怎么样呢?可是,手刚触碰到略显冰凉门把,他便觉得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了上来,这个感觉放佛在告诉江洛,如果他就此离开,往后就真的与唐然毫无瓜葛了。
江洛停下拉开门的动作,他转过身,看到唐然还在低头抠指甲。唐然好像也感受到了江洛的目光,抬起头来,不躲不避,与江洛对视。
唐然后唐看见,江洛笑了一下。
“唐然。”江洛说:“你赶我走,就是因为昨晚的事,对吧?现在已经如你所愿,我不会纠缠你,那你是不是应该还我工作?还是说,你害怕见到我,不敢还我工作?”
这句话里,七分点对了事实,剩下的三分是激将。可即使唐然知道江洛是在激自己,她也没办法还手。因为如果她还坚持辞掉江洛,就等于承认了江洛所说的:她害怕见到江洛。
这场戏,到了最后,唐然竟然变得被动起来。正如昨天晚上,唐然明明是狼,却成了羊。
“好。”唐然说:“你可以留下来,但是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能改变什么。”
江洛笑了一下,表示默认,然后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唐然一下放松下来,这或许是她有史以来演得最用力的一出戏了。看了看手指甲,上面的红色指甲油已经被唐然抠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十分难看。
其实唐然没有说谎,她的初衷确实只是测试江洛。毕竟身处娱乐圈这样糜烂之地的唐然是不可能相信所谓的爱情。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时兴起,竟然把自己带进了沟里。
如果命中注定你终究要离开,那么我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你,因为不曾得到就不会失去。这是唐然妈妈临终前写在纸上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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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屋,江洛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卫生间不大,右边的角落里放着一只蓝色的桶,而桶里还泡着那套为了买蛋炒饭而被雨淋湿的衣服。江洛把身上的衣服脱掉之后,也顺手扔到了桶里。
江洛和张平生不同,退伍之后他没有回老家发展,而是来到了这座有叶子的城市。这几年来,他风餐露宿、爬模滚打,所以没办法像张平生一样安逸的成为一个胖子。于是到了现在,他的身材依旧很好,甚至比在部队时还要结实。
洗好澡,江洛弯下腰来想把桶里的衣服也给洗了,可刚把伸手进去就碰到一个稍硬一些的东西,他用手捞了一下,才发现是自己的钱包。
钱包被水浸透了,就连里面的现金也是湿答答的。最重要的是,钱包里的那张照片此刻已经变得模糊一片,鼻子眼睛完全傻傻分不清,只能看出个轮廓来。
照片上的人是叶子,那是江洛去当兵时叶子送给他的。在很多个无数的夜晚里,江洛都会盯着这张照片看。可是现在,看着模糊一片的照片,江洛竟然记不起这张照片的原来模样了。
或者说,他记不太清叶子的模样了。
唐然说的没错,江洛并不是什么情圣。唐然只用了三天,就轻轻松松击倒了叶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江洛把照片撕碎,然后冲进了下水道。
从卫生间里出来,唐然江洛躺到了床上。他的床和唐然的床差太多了,只有薄薄的一层棉,很生硬。其实现在想起唐然,江洛已经没有与唐然对质时的愤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