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萧敬邦载着山鸡来到造桥时结识的小伙伴蒋建树家,就在县里唯一的棉纺厂职工宿舍,将建树的媳妇儿是棉纺厂的车间主任。
造桥期间,萧敬邦不止一次被蒋建树拉来家里喝小酒,因此熟门熟路得很,自行车直接骑进职工大院,停在蒋建树家所在的单元楼下,提着山鸡,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三楼。
301的门半掩着。
萧敬邦抬手敲了敲:“老蒋?老蒋在吗?”
“谁呀?门没锁,进来吧。”
蒋建树的媳妇儿握着锅铲从厨房走出来,见是萧敬邦,一边热情地迎他进屋,一边冲里屋喊:“蒋建树,来客人了!”
蒋建树似乎在睡觉,头发乱糟糟的,随意披了件夹棉的中山装走出来:“呀!老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西北风呗!”萧敬邦难得开了个玩笑,随手把山鸡递过去,“家附近的山上逮的,就是肉有点老,得炖久一点才咬得动。”
“那怎么好意思!”蒋建树不肯收。
倒是他媳妇,悄悄朝他使眼色:刚不是还在发愁丈母娘生日送什么吗?瞧这多好的现成礼!
萧敬邦假装没看到夫妻俩的眉眼官司,笑着说:“咱俩这么熟了,我也不兜圈子。这鸡是谢礼,至于谢啥,你先听我说。我弟托人买到了一条猪后腿,想不好怎么弄。我记得你说过,做成火腿放上一年都不会坏,就是不晓得怎么个弄法……”
“嗨!这简单!我细细跟你说啊……”蒋建树拉他在桌边坐下,并让他媳妇泡了杯茶叶水过来。
等一杯茶水喝完,蒋建树侃侃而谈的如何自制火腿也讲到了尾声。
萧敬邦见天色不早了,起身告辞。
“吃了晚饭再走呗。”
“不了,我还要去趟供销社,家里没盐了,顺路带回去。”
“那我真不留你了?”
“咱俩谁跟谁!你要再这么客气,下回我可不敢再登门了。”
“成成成,那老萧你自便。”
边说边送萧敬邦下楼,看他骑上自行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家。
“你这朋友交得好!你丈母娘的生日礼,可算是搞定了。”蒋建树的媳妇儿抓着活络的野鸡眉开眼笑,“对了,你是不是说过他单身?是离婚还是丧偶来着?要不把二妹介绍给他?”
蒋建树头疼地捏捏眉心:“算了吧,人家又没这个心。”
“这话咋说的!也许人只是嘴上不说,说不定心里想得很呢,碍于身边没个说媒的才作罢。你既是他朋友,咋不关心关心人家?二妹的性子你也了解,你要觉得合适,赶明找他说说,二妹那里我去讲。二妹夫都去了那么多年了,是该另外找个知冷知热的一起组建新家庭,总不能一辈子这么孤零零地过吧?……”
蒋建树拿她没辙,只得囫囵应了几句。想着反正快过年了,等过完年碰头了再说。
萧敬邦出了棉纺厂职工宿舍,直奔供销社,赶在供销社关门打烊前,掏出所有盐票打算换成盐。
结果发现供销社里闹哄哄的都是个人。
奇怪!都这个点了,还有这么多人来买东西?
萧敬邦心里纳闷。一边排队,一边竖着耳朵听,哦,原来是盐票要取消了。虽说具体啥时候取消还没盖棺定论,但取消后盐价要上涨。
难怪这么多人排队,敢情都是来买盐的。趁手头有票,抓紧兑成实物。只有拿到手的才不会担心涨价。
萧敬邦买了盐,回家把这事儿一说,大伙儿议论开了。
“啥?盐票要取消?不能吧!那以后盐还不疯抢?”萧三爷皱眉,世道真不会乱吗?
“抢不了,量上还是会有限制。”萧敬邦老神在在道,“现如今有票的凭票还能多称点,以后没了票,每个人说不定只能限购半斤。”
“那也比凭票方便,大不了多排几次队。”萧三爷说着,指指北方,冲老爷子神秘一笑,“话说老头子,这是不是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第二把?继高考恢复后,这算是第二个新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