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接着又讨论三居室的房子回头怎么布置。因为以向刚的军职,肯定能分到一套三居室。
“你们要是搬来这里住,那我和老萧就住爸那里。宝贝蛋们不管是跟你们住,还是跟我们住,两个房间肯定要给他们的。”姜心柔说。
顿了顿,接着又道:“其实,我倒希望孩子们跟我们一起住爸那里。房子大不说,离学校近啊。你们这儿看着新,可四周的配套不齐全,要啥没啥的,到时候光是送他们上学就够手忙脚乱的。”
盈芳实在没想好,等大桥开通要不要一鼓作气搬来家属房。
站在孩子们的教育角度考虑,肯定是住县里好。
可从生活的便利来讲,那还是乡下好——屋前屋后自留地的蔬菜管够、惦记肉了随时上山打野味、捞溪鱼,完了还有摘不完的野果山货。
而住在县里,啥都要买,啥都得凭票。关键是花了钱和票还不定买得到满意的。
“妈,今年要不先让孩子们在联合小学上一年学前班看看。适应得好,明年开学咱搬县里来。”
“宝贝蛋们那么聪明,哪用适应啊。”姜心柔嘀咕了一句,“再说,你今年应该稳上大学了,到时你不在家,还让宝贝蛋们留在公社念小学啊?”
照理,盈芳去年就能上大学了。
七零年开始招收的工农兵大学生,一直以来实行的都是推荐制。
推荐标准是:政治思想好、身体健康,年龄在20岁左右,有相当于初中以上文化程度并参加劳动实践满两年的工人、贫下中农、解放军战士以及青年干部。另外还有一拨在单位表现特别突出的人,经当地革委会推荐,经政审合格后,也可成为工农兵大学生。
全国人口这么多,符合条件且乐意上大学的人还是不少的。毕竟毕业后即确定干部身份,捧铁饭碗吃国家米粮。因此每年都是僧多粥少。
尤其落到地方公社,给贫下中农的名额更少。像雁栖公社,因人口少,县里每年就给一个名额。偏偏排队等上大学的人不止一个两个,这么一来,年年都要在三月份来一场明里暗里的竞争。
亏得向荣新这个书记公正严明,哪怕家门槛快被那些提着东西请托说情的村民踏断,他也从来不在这个事上搞特殊主义。
名额少、符合推荐资格的人多咋整?好办!按符合条件并向公社提交申请的先后顺序排队。
一年一个挨个往下轮。
盈芳在三胞胎满两岁时经深思熟虑递交了申请报告,排了一年又一年,到去年终于轮到她了。
可没想到的是,七月份唐城闹了场大地震,死伤无数,总军区号令所有部队参与震后赈灾。群英寨自然也去了。
向刚一身大力气在救灾现场发挥了领头羊的作用,短短一个白天就先后抢救了上百人。那可都是需要搬开沉重的房梁、石墙、从废墟里挖出来的。这时候时间就等于生命,快一分钟兴许就能多救一个人。
可毕竟不是铁打的身子,到晚上时精力难免有些不济,在救一对母子时,一时不察差点被支撑两层楼的石柱砸中。亏得他反应快,要不然狠狠砸在腰背上,这辈子怕是要在病榻上度过了。
但幸运中也有不幸——抱着孩子躲避时,被废墟里的钢筋戳了个血窟窿,右肩也受了不小的擦伤。
盈芳红着眼眶熬了两宿,直到省军医院的骨伤科大夫给出明确答复“配合医院治疗,不会落下病根”,才身子一软,扶着墙猛松一口气。
她了解,做军人的,都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远大抱负。要是受的伤,注定他们再无法上战场,那该多痛苦。
幸好没事。
可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这么严重的伤。
盈芳考虑再三,决定延迟上大学。书总有的念,丈夫这时候万分需要她的照顾。
于是果断地把去年的名额,让给了排在她后面的冯军达。而她则往后顺延一年。
向刚起初不知情,应该说除了盈芳,家里人都不知她做了这样的决定。
直到八月底,县里下文件通知新一届大学生做好开学准备,向刚才得知自家傻的令人心疼的宝贝媳妇将好不容易轮到的推荐指标让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