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应该就是从塌的老桥过的。”书记想起曾经衔接江北村到县城的老桥,说道,“盈芳丫头来得那年,老桥还没塌,火车站到咱们近山坳,翻山过桥,确实没多少路。可惜后来桥塌了,两边的山石也都被大炮轰散了,江面是开阔了,可也阻断了江北到县城的路。要不是后来建了轮渡码头,全靠摇橹船来来回回地接送,来一趟县城可不方便了。”
“原来是这样……”萧延武夫妇恍然大悟,随即连连叹气。
姚木早几年就凭着依稀的印象到过宁和,倘若桥没塌,那会儿说不定就已经有闺女的消息了。
可世事难料啊。
好在道路是曲折的,结果是光明的。失散近十六年的宝贝闺女,终于被他们健健康康地找回来了。这已经是上天开恩,不应该再有抱怨。
俩口子唏嘘了一通,抹干净眼角的湿润。
到了县革委,给向荣新找了间有电话机的办公室,一步三回头地留他在里头打电话。
向荣新正襟危坐,时不时地瞄一眼桌上的石英钟,约好过一刻钟再拨过去,可这时间过得咋那么慢啊。
摸摸口袋里的烟斗,烟瘾有点上来了,可又不敢在主任办公室里抽,只好咽了口唾沫,干忍着。
好不容易熬到约好的一刻钟,赶紧拨电话过去。
“铃——”
盈芳也等在团长办公室了,电话铃一响,就捞起话筒。
听出是书记的声音,盈芳急急问:“荣新叔,家里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师傅、师娘他们……”
“不是的不是的。”向荣新赶忙解释,“家里没事,你师傅师娘也很好。就是那啥,咳,你听我慢慢讲啊,就是有一对自称京都来的萧姓夫妻,今儿早上跑到咱们公社,来问十六年前,有没有谁家收养一个三岁多的女娃,还说那女娃身上戴着一枚金锁,和他拿在手上的一模一样,除了上头刻着的字不同。
金锁我和社长没亲眼瞧见过,但听向二媳妇还有别的几个妇人说,当年你爹把你带回家的时候,身上确实有一枚金锁,被你那见财眼开的阿奶看到给收走了。于是我带着那对夫妻去了你阿奶家,你阿奶一看到他手里的金锁,就咬定是彩云丫头偷走的那块……”
盈芳闻言,讶然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方周珍。
方周珍立马问:“是不是小叔小婶找去你老家了?”随即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这下错不了了!”
唯独萧致文和贺医生两个还一头雾水。
不过见盈芳还在接电话,这会儿不是问的时候。
“荣新叔,辛苦你为了我的事两头奔波。哪天回去了请你吃烤肉、喝老酒啊。”
向荣新在电话那头爽朗地笑道:“本来就是我该做的,你这丫头随了军倒反和我们生分了啊。说话文绉绉的,还跟我客气上了……不说这个,听你师傅说你怀孕了?预产期在正月?这可是大喜事啊!等坐胎稳了,让刚子送你回来让咱们大伙儿瞧瞧呗。你师傅师娘记挂你记挂得紧,要不是腿脚不利索,张老头都想撂下卫生院的担子跑省城去看你……”
盈芳听得心口暖洋洋的。
随即心里一动,正月里生,过年肚子很大了,所以可能不回去过年。但坐胎稳了,而且还没到生的时候可以回去一趟啊。唔,等男人回来,和他商量商量。
于是回道:“好嘞,等天气凉快点,我回去看你们啊。”
“好好好。”
“荣新叔,你说的那对夫妇,这会儿还在咱们公社吗?”盈芳言归正传。
书记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她多少能猜到,恐怕是担心那对夫妇猛然间找上自己,不适应或者情绪波动太大,从而影响安胎吧。哪里晓得她其实已经知道了,并且按捺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等着与他们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