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伤痕累累,气息微弱,却不肯去看医生,而是强力要求侍者送她去古堡见宫慕深。
侍者无措,给白岸打电话请示,白岸又向宫慕深汇报。
微微沉吟片刻,宫慕深同意了,他大概能够理解晚翎的意图。
她不怕死,确切地说,她并不准备去医治,而是想就这样死去。
在死之前,她要在古堡接下使命的地方,亲手将桅徽交给他。
这样,她与他之间的一切,就都圆满结束了。
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她不想留下任何缺憾。
于是,宫慕深怀着悲痛的心情,先一步回了古堡。
白岸亲自开车送晚翎回去。
一路上,晚翎什么话都不说,默默地倚着车窗,手里紧紧地攥着桅子花样的徽盘。
她一身狼狈,雪白的武服早已脏污不堪,大片大片的血渍,以及雪花融化后浸染出来的泥痕。
此时,她已揭掉了假面。
发丝零乱,脸色苍白,汗水混着血水和泥水,将原本皙白的俏脸,冲刷得黯然凋敝。
她在全世界都看不见的精神角落里,默默思念自己的女儿。
今天她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思念女儿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想念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耳边无端响起女儿萌嫩的哭声和笑声,晚翎的眼睛渐渐地润湿了。
曾经以为会了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却最终,留下了最揪心的牵挂。
她将走得无比缺憾。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开入了山谷里的古堡。
零零落落的雪花还在不停地落下,路两旁的草地早已一片白雪皑皑,大朵大朵的扶桑花,在雪中似火般娇艳。
晚翎终于拉回神思,抬眸向前望去,透过车前窗,她看到一身雪白修禅服的宫慕深,站在两月前相见的地方,望着她。
薄薄的落雪,霜染了他的墨发,他像一棵树,笔直玉立,无喜无悲的样子。
在相隔一百米的地方,晚翎道,“白助理,请停车吧。”
白岸默默地踩下剎车,将车子停在路边。
晚翎推门下车,虚弱的身体,一见风雪便摇摇晃晃。
白岸急忙上前扶住她,“晚翎小姐,我扶您过去吧。”
晚翎微笑着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
她推开白岸,手握着桅徽,踉踉跄跄地向宫慕深走去。
身体孱弱,却意志铿锵。
白岸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宫慕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身上。
短短的一百米距离,晚翎走了很久,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终于,她来到了宫慕深的面前。
当她抬起头,看向宫慕深的眼睛时,她浅浅地笑了。
她走了世界的尽头,她的世界尽头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