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不是身体乏力,喉咙发干,她真恨不得大喊一声,将这股绝望发挥到极致。
闻人则一直观察她的状况。他看到她的眼球在飞快的、不规则的转动。他很是担心,吩咐侍女去请疾医。
宛兰万万没想到,自己找千亿历经千辛万苦,都坚强的挺过来了,却没料到快要“见到”千亿的那一刹那,却被该死的砖块砸中,昏死过去。
那之前“见到”的千亿,他人呢?她问闻人可有这些的人吗。
“没有!要是有,早被我给打趴啦!”闻人舞了舞他的超大拳头,气鼓鼓的讲道:“你莫在找他甚至想他了,看着他把你害得呀!”
原来之前见到的不过是一场幻影,是自己思念成疾罢了。唉,千亿根本不在武威吧。
她只觉得泪意涌动,很快两行泪流出。自己这般到底是为何啊?上苍为何要如此戏耍于她?
闻人急忙擦去她泪水。“好了,我不说他便是。看你激动……”
“激动?我是在悲伤。我千辛万苦的,得到的是幻影。幻影散去,上苍就给我关了门,使我差点成了植物人!我这么辛苦,青春去了,体力去了,就差我的命,我就想过一个简单的生活。为什么不能给我!”浪漫主义的忧郁,回应大地和永生,发出嘹亮的哭诉。
“我给你!”闻人俯下身,下巴点着她额头,发誓道:“那个千亿给不了你的,我都给你。等你好了,我们就去宛县过平凡的生活。”
门外传来说话声,是侍女领来疾医过来。两人恢复了平静,只是心中还在澎湃着。
疾医过来,给宛兰把脉,检查了伤势,便将情况说明:“此时已经没有大碍了,以后细心照顾就行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下榻?”闻人迟疑了一下,问道。
这个问题在两人的心里结下了一个结。最怕听到不好的消息,万一真下不来了,那可怎么办啊?
疾医算了算——看这个架势,应该不会是永远好不了,心里可以放松了——说道:“应该,还需要修养一到两个月,就可以下来了。”
“那你说的后遗症,是什么啊?”宛兰又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疾医回答道:“这个不好说,轻一点的就是微微驼背,直不起腰。重一点的,唉——看看情况吧。”
宛兰讶然了。
*
在修养期间,宛兰就成了最没用的人,吃喝拉撒都得靠闻人的帮忙。她只要起来,就感觉道背部一阵的疼痛。
伤残在身,时间也慢了下来,她慢慢变得多愁善感。除了悲呼自己辛苦毫无所获,还感叹生命。
身体稍微好一点了,宛兰要求闻人把她背到行宫后面的院子里,呼吸新鲜的空气,也为了解闷。
院子里,小虫如一朵小云稳稳地停在半空,猛然间想透了什么,转身疾行而去。树干上留着一只蜗牛,将头缩进去,寂寞如一间空屋;露水在草叶上滚动,聚集,压弯了草叶轰然坠地。
这些了无生趣的现象,让她更生郁闷,放佛心中结了蜘蛛网,还残破不堪吊着丝线。
生活还得继续,她有可能面临着的,就是驼背,甚至更糟糕的事情。对于她这样一个年轻妇女,这样的事情,让她怎么能接受呢?
还不如死了算了。千亿也不在,梦想早就破裂。她只不过是蒋府的弃妇罢了。
时间变得很慢,她有时连几小时专心致志地想关于死的事,也以同样的耐心和方式想过为什么要出生。这样想了好些时候,才将这些事情,模模糊糊有了个大概:一个人出生了,这就不再是一个可以辩论的问题,而只是上帝交给他的一个事实;上帝在交给这件事实的时候,已经顺便保证了它的结果,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这样想过之看我安心多了,眼前的一切不再那么可怕。
这些还是现世史铁生《我与地坛》里的感悟,她以前没有明白。直到变得和史铁生一样的残疾,一样的落魄,才懵懵懂懂的明白生与死的道理。
但只是,这些落于理论,她一点都没有准备,还是很慌张。
闻人看她这般的落魄,就讲一些笑话给她。而她却无兴趣,敷衍的笑了笑,便暗自神伤。
闻人自然看出她的心情,忍不住的说道:“你还在担心你的背部吗?这个没有必要担心,你先安心养好伤口。”
宛兰没有说话,不愿表达自己的内心。她就感到内心已然封闭了。
“你这样可不行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却如此低沉,还是以前我认识的你吗?”闻人严肃的说道,就连眼神,也变得十分的严峻,透露着不可置疑的坚定:“该继续的生活还要继续,就算是落魄也得继续。只要你不放弃活下去的欲望!”
宛兰敷衍的点点头,生活于她说不定早已远去,只剩下死亡这个必须的任务。
闻人依然不悦,看她这般样子,显然是相当的颓废。只不过是落下点症状,又没有出人命,这已经相当的万幸了。他气愤的指责道:“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你还有很多路要走。即使身处这样不利的境地又怎么样了,何必耽搁何必拖延,为何不抛弃这些,大胆的行走!”
大胆的行走?宛兰心中响起一片的悲鸣,想想自己一年来,大胆的行走在大江南北,行走在各种艰辛路途,得到的是什么?还不是一场空。
倒不如诅咒自己这该死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