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宛兰处在两边的夹缝之中,很想去找千亿,但又不想撇下闻人,反倒急的满脸通红,嘴巴张了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是什么?”闻人对此很是疑惑,他当然不知道宛兰的事情,“你不跟我去闽越国吗?”
宛兰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想,我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你说。我以前有和你说过,我想要找一个人,他对我很重要,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我听陆梁侯说过,他去了汉中,昨天我就打听到区汉中的路线。这次我——我怎么样都要去找他……”说到后面,有些哽咽,心里堵得很难受。
“要不这样,我们先去闽越国。等我杀了杨之水,报了全家之仇,我们再一同去找你那个人。这样行了吧。”闻人心中焦急,一心想要为全家报仇,但颇有些愧疚,没有好好的了解她。
这样的折中办法,宛兰依然摇摇头,“我怕他很快就不再汉中了,如果报完了仇,再去汉中,就已经不知道他的去向了。我好不容易得到这样的消息,我不想失去他。”
“可是——你不打算帮我吗?”闻人迟疑了一会儿,说道:“这次在长沙国,幸好有你的帮助,才有刺杀的机会。所以这次,我也很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宛兰犹豫不决,看着闻人期颐的眼神,哪怕是出于怜悯,她真不好拒绝;但在内心中,那一种的长久的愿望驱使她,要快一点去汉中。两股心情,指向两个地方,一个在东,一个在北。
闻人看出她的犹豫——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嘴巴微微的张着——温和的说道:“还是先回去,我们在商量一会儿吧。”
“嗯。”宛兰点点头。
再次回到小店时候,之前的房间已经住了人,这个小店已经客满。两人只好换了一家。
在新的小店,两人盘腿坐下,但是没有说话,想必各有心事吧。
宛兰她有些犹豫,之前只顾着自己寻找千亿的事情,却忘记了闻人要报仇的事情。和闻人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她似乎也将闻人报仇这么一件事情做为自己的事情,帮助他入宫,在外面接应他。跟他在一起,也觉得日子不会那么的孤单和无聊。她想到,如果去汉中,缺少了闻人的陪伴,她反倒不习惯了。
当意见不同的时候,可以分道扬镳,但这样,是不是不够仁义呢?
过了许久,闻人缓缓的问道:“你要找的这个人是谁?真的很重要吗?”
宛兰点点头,“很重要,这也是我为什么千里迢迢的从南越国出来来到这里。”
“那你的夫君,知道这件事情吗?”闻人不是很清楚,问道。
“知道,所以——我才被赶出家门。”宛兰说出了实情。这实情无比庞大,包括她和千亿相遇的种种,包括她嫁入蒋府厌恶家中的一切,包括三个人的纠葛。详详细细的说出来,用了一个多时辰。
闻人都没有打断她说的话,一直静静的听着——或许连他自己都疑惑了。在讲述的过程里,他看到宛兰提到千亿的时候就轻轻的微笑一下,提到蒋府里的种种家斗,她就紧蹙着眉头。
“也许你都不相信我说的这些,会说我是一个水性杨花,败坏道德的妇人。我也承认,确实我做的这些太不符合常理了。”宛兰微红着眼睛,“可是,我就是每时每刻都想着千亿,想要和她在一起。”
“然后你就去找他?”闻人轻轻的问道。
宛兰眼眸抬到右边,“对于千亿,我怎么都忘不掉。在蒋府的时候,我费了多大的力气去寻找,从南越国到夜郎国,再从夜郎国回来;之后从南越国出发去往交趾,历经种种出生入死的经历。虽然找到,可又只是短暂的相逢,换来下一伦无尽的寻找。”这千山万水,化作心中汹涌的澎湃巨浪。
闻人深深的长呼一口气,“我不敢说你做的事情是对的,只是对于你这种寻找朋友的努力,我真是佩服得不行。比起你来,我以前在山中做头儿,有仇不去报,想来真是惭愧。”
“我很怕失去这次见面的机会,我才想急着去找千亿。”宛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我也知道你报仇心切,很想去帮忙,但我——我——”
闻人凑近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知道你的事情,如果我不陪你去,那就太不仗义了。你帮助我那么多,我肯定要帮你这回。只是我的全家之仇,又不能不报……”
“我很明白,我们都有这样的感受。只是这次,我们的目的大不相同。”宛兰低下头,心中犹豫不知该怎么办。
“不不不,你不要这么低沉,你放心,我这事会办的很快的。”闻人劝道,“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先去闽越国,我打听过了,只要五六天行程就到了,然后杀了杨之水这个老混蛋不过一下子的事情,然后我就陪你去找你朋友千亿。”
这个办法倒是不错,宛兰一度想答应。但是内心的渴望又一直牵引着她,让她恨不得马不停蹄的飞奔过去——和千亿在一起,她想了整整四年了,如今近在眼前的大好机会岂可错过。“我想去找他,我很担心他会做什么傻事。每次我寻找他的时候,总是那么巧他就走了。如果去了闽越国,只怕我又错过了他。到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寻找了。”
闻人有些急了,抓住她的肩膀,“我们快些到闽越国就好了,办完事就赶紧回来。而且,你那朋友在汉中,不一定会那么快就走。再者说了,他走了,一定会留下什么信息,我们再打听打听就好了。”
“陷入人海茫茫怎么找呢?”宛兰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你没有找过人,你怎么知道一定会很好找。我找千亿,除去第一年,已经找了整整三年了。三年里,就见过几次面,加起来的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
闻人没有料到宛兰会这么大声的说道,看着她脸颊通红,他反倒也跟着急了,“谁说我没有找过人。你看我这次找这个混蛋,他不也是躲到了闽越国?”
“问题是你要找的是个大官,调动很困难。我找的,是一个平头百姓。你有没有试过找了几千里路又找不到的痛苦?你有没有试过,当你鼓起勇气找到下一个地方的时候,他又离去了?我被人骂过,被人唾弃过,我只是单纯的想找到他和他在一起,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为什么就不能做?”宛兰站起身来,大声的说道,屋子都震上了好几震。
闻人豁然起身,气愤难耐,脖子上的青筋明显胀大,“难道我找这个大官就轻松吗?你又没有全家被杀过,你怎么知道为全家报仇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我报仇不了的时候,谁来帮过我,更别说什么给我勇气。你说我整天喝酒不做事,那你知道有仇不能报是多么难熬的一件事情吗?你找人什么时候不可以找,但是我的仇,却只能现在就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