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狐不可置信的叨叨着这个数字,站起来,左徘徊又徘徊,左边手算算右边手算算,算来算去,走来又走去,明明不大的正厅都是他走过的痕迹。
陈大人非常窝火,“这是最好的了,你要卖就赶紧卖,我只是过来见证而已,别耽误我公务。”
“那行吧——”有狐十二万分艰难的从嘴巴小声的说出这几个字,好比这是他这辈子最难抉择的事情了。但立马大声说着条件,“三天之内,给我七成的钱。”
“行行行。”大夫人吐口唾沫就是钉,不罗嗦,不犹豫。
三人告辞,回去筹钱,而陈大人也因公务跟在后头,只是到了大门口,回头,与有会意的笑了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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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钱这样的事情,对于蒋府来说不算难事,四个人包括三娘,身上带的钱就占了两成,还剩下五成,那就去借吧。
幸而当地有几位朋友,跟蒋府生意往来密切,自然卖得他们面子。
借钱种种过程不提,而要说的就是最后借钱的时候——
蒋堂和宛兰去一地主家借钱,那人答应还算爽快,借据什么一下写成,“上次你们蒋府在我缺货危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现在我正好把钱还了。至于你们借的钱,就签个字就好。”
蒋堂拿起刻刀,在竹简上仔细的磨着刻着。宛兰不认得这小篆,自然认为他刻的是自己名字。
拿着借据离开了,又去了下一家,也很顺利。果然牌子大,面子就大,借钱什么的就麻利。
在一个小巷转角的时候,蒋堂突然摊开上面的借据,指着名字,“你应该认得这是什么字吧。”
“你的名字啊。”宛兰毫不犹豫的说道。
蒋堂轻轻的拍着她的头,“傻啊你,我刻的是大娘的名。”
宛兰恍然大悟,一脸崇拜,“原来如此,你够狡猾,即使催钱了,也是找大娘啊。”可又挠挠头,“不都是一家人,向谁讨不都是?”
“谁跟大娘一家了。”蒋堂撇过脸。
宛兰无奈,直到现在,蒋堂依然跟大夫人有着仇恨,相互合作里处处斗争,相互斗争里处处藏着凶险,连这么个小小的细节都要埋个圈套,明明是一家人却又否认。
管中窥豹,可知蒋府的凶险无处不在,无处不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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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蒋府顺利将钱将于有狐。
早就预料得到,天天不谈钱两怕伤和气的人最贪财。有狐一见到,饿狼一般的扑向钱,又亲又数又抱,一丝一毫都不会少算。明明清晰易数的钱两,他硬生生的数了两炷香时间,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清点几百遍。
大夫人很不耐烦,“地契拿来。”
有狐拿出地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地契像抱婴儿一样,“公孙一家对我很好,虽然死于大火,但我至今都没有忘记他们的恩情。船厂我帮他们打理着,希望他们知道了,会很欣慰……”
蒋堂一把扯过地契,看了看,确定无误了,才乐呵呵的说:“船厂终于归我了……”
大夫人瞪了他一眼,“是我们!是归了蒋府!”
钱就是好东西,只要给够数了,即使卖了祖宗都会答应的。有狐一口一个公孙家对他不薄,到头来看在钱爷爷的面子上,求荣卖祖了。
回到小店,看着地契,终于放下心来。积久多年的遗憾终于实现了,不用在担心船厂不是合法所得。
三娘适时提醒道:“夫人,现在地契也到手了,那船厂可以开工了,不然武帝那边不好交差啊。”
大夫人不以为然,乐呵呵的说道:“我跟陈大人都协商好了,为了逼迫有狐这个混球卖船厂,我就塞了点钱,让他假传武帝旨意。有狐一听自然就会卖的。”
“可是,夫人你也看到,船厂没有船工,闲置着不是办法啊。不如我们招些人,多付点工钱。”三娘好心提醒道。
“三娘,你有所不知,这绥定的人是越来越少,都去了别处,想找人,难!”宛兰手撑着腮帮,揪心着。
三娘想了想,“要不我们去闽越国,从绥定到那不远。说不定那里还不清这里的暴乱。”
大夫人点点头,“那我们后天就去闽越国,试上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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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蒋府几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招工去了。而有狐和陈大人又在觚筹相碰,三杯两盏淡酒,渐渐醉了。
“你个混球呵呵,不是说好只收一……嗝儿——你收了那么多,太坏了,记得多分点我。”陈大人指着他,红着脸,笑意的指责他。
有狐的脸被酒意熏红了,迷迷糊糊的摇着头,“能多收点就多收点,蒋府那么——那么有钱,不怕不怕。幸好阿哥你假传旨意说要一个月交船,我正好半推半就哈哈——”
“这馊主意你都能出。”陈大人拍拍他的肩膀,又干了几杯酒,最后醉醺醺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