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雾霭慢慢褪去,赫然显露出一幅让人瞠目结舌的景象——
浑身煞气的男人眼神毫无杂质,睫毛低垂,于眼睑下方落了层蓝灰色,机械手臂往下淌着滑润的血水,他身后是大面积堆砌起来的血海肉山,分不清胸膛看不到四肢,将近三人高度,煞是骇人。
纪令闻依稀分辨那些就是刚才怪物潮涌出的怪物,他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束缚他行动的隔离服系在腰间,极具弹性的白背心绽放出艳丽花朵,渐渐晕染开来,他毫不在意,胸前的肌肉随呼吸起伏不定,裸露在外的手臂也延伸出混乱中暂停的焦点。
一滴血珠顺应他狭长的眉眼落下,在锁骨那块洼陷回了个旋,不服气地滑落。他手边遗落着一张工作铭牌,上面刻着:清理者指挥官·游骋。
初看不觉其味,细品越具冲击。
眼前的画面充满了强雷的视觉刺激,血腥,暴力,美学。所有矛盾的特质结合在他身上,相互冲突,形成超乎人类、阴冷的第一观感。
但纪令闻现在最直观的感受不是他的观赏性。
他双手撑在身后,敞露的上半身墨线横行直闯,慢慢扭过头,意外眯起眼,晃出一抹遮天蔽日的暗色来。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纪令闻攥紧了手中的榔头,本能的危险意识疯狂乱窜,提醒她眼前的这个男人比刚才那些怪物还要恐怖万分。
她当然得跑!
即刻转身就跑。
可就算大脑皮层已经下达了指令,纪令闻的双腿还是定在原地。
纪令闻紧盯着朝她走来的男人,扳手随时准备挥出去。
却不想,这个男人戴上面罩,将自己封闭在密实的空间里,就好像这样能让他最大程度冷静下来。
但很快纪令闻就发现,无效。
游骋很淡定,几乎是无视了纪令闻。
他越无视,纪令闻反而越是不拘泥,她觉着有趣,扬起脸去瞧他。
或许是盯量停驻的时间过长,引起了游骋的注意。直喇喇的视线就此触及,似有两根交缠的电网霹雳迸发,双方都不肯在气势上示弱。
而这也让纪令闻看不到他的正脸,无从辨别具体情况,与撞见先前他屠戮伪人不同,他这回可以说是大开杀戒,只余那么一点人性在。
纪令闻眨也不眨地看着,焦茶色瞳孔敛去空白,惹得游骋节节败退。他抿起干裂的唇,对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她说,“郑嘉树的。”
“我刚才失控了,有可能错杀了不该杀的人。”
游骋声音低沉沙哑,缓缓吐出的字眼清晰陈述,明明白白的就在告诉纪令闻他事无不可对人言的缺陷,好阻塞纪令闻那冗杂隐没的神色。